“徐洋。”
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我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徐若惜。
“真没想到第一个来见我的人居然是你。”
完颤颤巍巍的想要下床,徐若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睛红肿,“谁说我是自己来的,我们都来了。”
她错开身子,季裕和徐锦江就站在她身后。
大家都老了,我眯着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
“小洋,这些年你受苦了。”
季裕哽咽的站在我身边,为了让我看的更清楚,他主动凑到我面前,拿过我的手,一寸寸滑过他的面颊。
“你老了,你们都老了。”
我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沙哑无比,徐锦江抹掉泪珠,心疼的不停触摸那些伤口。
“是哥哥的错,哥哥不应该迁怒你,我的小洋受苦了,受苦了。”
他没办法想象这30年我是怎么过的。
但我爱美,年轻时头发都要梳的一丝不苟,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太小家子气,姐,对不起。”
这声姐徐若惜叫的真心实意,我摆摆手。
她没有错,任谁被得知自己被侵占了20多年的人生都不会开心,她做的已经够好了。
“我不怪你们,不管是若惜,亦或者哥,啊裕,你们做的都已经够好了,是我太任性,那会我不懂事,对不起。”
30年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也没脸去怪。
“小洋,你这么说,是在我的胸口插刀子。”
季裕坐在一旁,不停的掉着眼泪。
天知道,刚刚踏进来的那一秒,他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如果不是他没有坚定选择,如果没有他,或许我不会变成这样。
“季裕,我真的不怪你,也真心祝愿你和若惜,你们很相配,当初我就想来这里,我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所以你不用自责。”
“对了,你们的孩子呢?
“为了缓和尴尬的情绪,我朝季裕身后望去,他尴尬的摸摸鼻尖。
“姐,我和啊裕没有结婚,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你。”
徐若惜替他回答,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等这个词,完从来没有想过,就季裕当初对我的态度,完一直觉得,他会尽快和徐若惜结婚。
“啊裕。”
“姐,我和哥先走了,你们聊。”
徐若惜有眼力劲的腾出位置,季裕捂住我的嘴巴。
“小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可以吗?
我们刚见面,我不想闹的那么难看。”
季裕祈求的看我,眼底泪光闪烁。
我轻轻摇动脑袋,勉强的露出微笑。
“啊裕,季叔叔他们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娶妻生子,现在还来得及,我活不了多长时间。”
“小洋。”
季裕想要触摸我的脸颊,被我用力躲开。
他现在的眼神我很熟悉,爱我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人生短暂,我们错过了,便是一生。
“将他们带出去吧。”
门口站了专门保护我的人,我冷冷开口,季裕不可置信。
他试图抓着我的手拼命道歉,他想让我原谅他,不管多大愁多大怨,30年都过去了。
“小洋,我们重头再来好不好?
我可以重新追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什么都行,别不要我,小洋,我真的知道错了。”
架着他的人用了很大的力,季裕拼命挣扎,整个人狼狈不堪。
“这是怎么了?”
徐锦江匆匆赶来,想要求情,又觉得没什么资格说话。
“姐姐,啊裕这些年一直都忘不掉你,当初是我不好,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徐若惜直接跪到地上,我咳嗽几声,从床上踉跄着站起。
说实话,这几个动作用了我大半力气。
但我依旧努力的站着,朝面前微笑。
“正因为他不欠我的,他才应该去寻求自己的幸福,你们都走吧,不用再来了。”
话落我重重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徐若惜很不甘,但保护我的人手很多,再不情愿,他们也只能离开。
一个星期后,医生说我的身体到了强弩之末,我很平静。
没有遗憾也没有不舍,只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又更冷了一些。
这些天我见到了亲生父母,他们头发全白,不停的拉着我说抱歉。
大概是亲缘线浅薄,我没有感触,只是希望他们能保重身体。
季裕也偷偷来看过我几次,包括今天,我知道他就在对面。
可我没有力气了,我不能驱赶他,也不能再劝什么。
我要走了,这辈子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离开时无怨无悔。
纵使去时无人所依,我也一直觉得,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