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店面这事也不能全靠中介那边,林安安睡前也在网络上扒拉着资料,看看各个二手平台有没有合适的房源转手。
一直看到半夜,都没有选到心仪的,眼睛有些酸,林安安将手机关上,压在枕头下,睡觉。
她又梦见了婴孩的啼哭声。
一声一声,很是凄厉,响彻在她的周围。
她仿佛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那哭声离得她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一般,但当她在周身试探的时候,那哭声又远了起来。
她听得心疼,心里头像是有刀子一般绞着似的。
那哭声里还有哀怨,她心里头最柔软的那一方坍塌了。
那哭声里还有质问,她……
她害怕,她不敢回答,那是她自以为不后悔的决定。
突然猛地惊醒,林安安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湿透。
抬手打开床头的台灯,林安安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睡不着了。
她知道,是自己心里边过不去孩子这道坎儿。
她对他有愧。
顺时针轻轻摸着,她沉思着,静坐到了天明。
早上梳头的时候掉了不少头发,一定是最近睡眠太少导致的脱发。
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化了个淡妆,林安安调整了一下精神状态,今天要去看一下找个临时仓库,等跟苏闻钦那边领了离婚证之后,放在清水公寓的东西肯定是要清出来的,为了省钱创业,她只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地方,那么多的毛线、珍珠、铜丝、金银碎料什么的肯定是摆放不开的。
打开连着看了几个仓库,林安安终于定下了一个交通便利的小仓库,租金不是问题,反正她只是短期出租,等以后盘好工厂,这些东西又要运去那边的仓库的。
当天就交了租金、签了合同,林安安将钥匙挂在自己小包里的钥匙扣上。
又解决了一项任务,林安安找了家拉面店奖励自己一碗牛肉面。
等待拉面上桌的时候,她打开自己暂时停业的微店,仔仔细细地看着,规划着新的网页布局。
去前台借了纸和笔,她坐在饭桌上认认真真地设计着,将自己的创业理念全都融入进去,还得加上店铺的logo,文案也得好好想想,主推的几件宝贝也得尽快定下来。
既然打算开办工厂,那么除了高端的私人订制之外,还得走一些中端线。
中端就必须得走流水线,视线利润的最大化。
“您的面。”
“谢谢。”
林安安淡淡一笑,将纸折叠起来放回小包里,笔还给服务生,拿起筷子来快速吃面。
她以前吃饭都是慢慢悠悠的,但是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呢,所以开始渐渐雷厉风行起来了,动作依旧还是优雅的,毕竟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吃饱了面有些犯困,中介那边今天还没有联系她,林安安打算回宾馆去补个午觉,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这一上午还没怎么忙活呢,坐下来就会觉得腰酸。
打车回到宾馆,她刚躺下,就听见隔壁男女之间的声音,被吵到睡不着的林安安哀怨的睁开眼睛,看来还是不能省钱啊。
当即,林安安就又收拾了行李,预定了一个五星级的酒店,她拎着东西就退房打车干了过去。
最近这么累,如果再不对自己好点,好好休养一下,身体是要遭不住的。
舒舒服服的睡了两个小时,林安安再一次被人吵醒了,虽然隔音效果好,但是架不住隔壁……隔壁他喵的在蹦迪啊!
林安安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招谁惹谁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坐在床上,往腰后边垫了一个枕头靠在床头上,打了个哈欠,两个小时也补了不少精神。
从床头的包里取出那张折了好几层的纸条,一层层打开,看了眼中午自己的创作思路,觉得有几个地方得修改一下。隔壁那边闹哄哄的,林安安眉头微皱,自己的思路有些被影响。
爬到床头柜上从自己的化妆包里取出眉笔,将需要再做修改的地方圈画出来,而后放在一边,等心静了之后再做调整吧。取来iPad,继续搜索着工厂的消息。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林安安的脑子里,为什么不去找一下自己一直合作的那个工厂试一下呢?记得之前跟染色师傅吃饭请教的时候,听师傅说现在厂子里边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全靠那个经理在外边拉活。说白了,那个经理也是个中介的角色,提完成之后,利润空间更是被压榨了。
与其费劲吧啦去找一个不熟悉的厂子磨合,还不如去看一下能不能将那边买下,毕竟那个染色师傅就算是买了别的厂子也得高薪聘请过来,还不如就这么“一站购齐”。
说干就干,林安安打车直接去了工厂。
“小林又有订单吗?”染色师傅有些惊讶,连忙戴上老花镜,去翻找自己的笔记本。
林安安微微一笑,“没有订单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们了?”
这一次过来,她没有直接表明来意,而是打着过来探望老朋友们的名义,再认真评估一下这个工厂的价值。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啦,那边正忙着呢,你先去我工位上坐一会儿,等大家伙把这批线捞出来晾上了,再过来找你聊天,”染色师傅笑着将林安安迎了进来,“哟,现在脚好了?走起路来可真快啊。”
“那可不,”林安安笑着跟染坊那边的几个熟面孔打着招呼,“一会儿会有奶茶外卖送过来,大家伙都加油干。”
“好嘞!谢谢安姐!”那边的呼声此起彼伏的。
林安安笑着坐到了染色师傅的工位上,用手托着腮边看他们忙碌,接着又打量了一圈周围的这些仪器设施,往常来都没怎么注意,今天正好打量一番。起身去墙上取下来维修记录本,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一件仪器的维修保养记录,发现最近一次保养基本上都是在两年前做的,她挑挑眉毛,看来确实不景气,不然厂长也不会这么没有心思。
如果把这边盘下来,再加上极其的检修保养费用,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厂长真的有意转让,肯定得好好杀一下价。
她现在没有苏家那边的支撑,林家那边自然也不能回头要钱,只有身上的积蓄可以支配,虽不至于日子过得紧巴巴,但是建厂这种事情,耗费巨大,必须得精打细算起来。
工人那边刚忙完,外卖就到了,几个男工人帮忙出去拎奶茶,回来给大家跟了喝。
“我不喝,我不喝,你们年轻人喝的玩意儿,我嫌太甜糊嗓子,”有个男工人拿起奶茶来先送了一杯过去给染色师傅,染色师傅连连摇头。
林安安笑着过去从袋子里边翻出唯一一杯不一样的,“来,师傅,这杯是纯红茶,您喝,绝对不糊嗓子。”
“好好,”染色师傅笑呵呵地接过去,拿在手里,“小姑娘还真细心。”
林安安笑着又随手从里面拿出一杯跟工人们一样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刚好有女工人过来跟林安安闲聊,问她怎么有工夫过来玩,林安安正好跟她们套着近乎顺便询问工资待遇以及现在的工厂处境,好在心里边有个数。
晚上回到五星酒店,意外地,隔壁房间居然还在吵吵闹闹,林安安皱了眉头,这一帮子人从白天吵到晚上还真不嫌累的啊,为什么要在宾馆搞party,还真是想不明白。
她皱着眉头进了房间,默默拨打宾馆的内线电话,举报隔壁客人影响她的正常休息。
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那边的音乐声听了,林安安这才放心的去卫生间洗漱冲澡。等出来坐在床边护肤的时候,隔壁又在叮叮咚咚不知道搞些什么,反正就是很吵人,林安安无可奈何,再一次拨打电话举报,酒店这边又派人处理,又消停了。
如此这样,来来往往了三次,林安安受不了,要求换房间,却被告知现在只剩下隔壁楼下的那间房,还是刚刚楼下客人换房走留下的,比她这边还吵。
已经是半夜了,总不能大半夜的再换酒店吧,林安安叹了口气,只能自己认栽,这几天住的地方换来换去还真是挺折腾的。
思考了一下,林安安让酒店的人上来帮她把床挪去了最远离那堵相邻的墙的那一边,终于能相对而言安静一些了。
心里边有个疑问,隔壁闹腾成那个样子,影响了这么多住户,酒店都不赶出去的?
但她也没多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身体,有那个闲工夫想别人,还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呢。也不知道自己的离婚证什么时候能下来,办理离婚证好像还得跟苏闻钦一起再去趟民政局吧。
林安安皱了眉头,拿起手里跟齐盛那边联系,问一下现在的进度发展到哪一步了。
齐盛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消息:最近我联系过苏闻钦,可都是他助理接的电话,讲他最近出国出差了顾不上来。
林安安还走了眉头:协议他签字了吗?
齐盛:还不确定,像他这种大人物,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尔反尔,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做足完全的准备。
林安安:嗯。
放下手机之后,林安安又陷入了深深的忧思当中,倒不是觉得苏闻钦会反悔跟她离婚这件事情,而是担心他会挑出离婚协议当中对林氏有益的条款。
一想到林飞捷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林安安就来气,现在指不定跟另两个不靠谱的纨绔子弟一起又在哪儿乱玩呢。
烂泥扶不上墙。
林安安带着哀愁入睡,夜里又梦到了那道婴孩的啼哭声,这一次,比前两夜的都激烈。
她很快便带着一身冷汗醒来,坐在床头,依偎着那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无声的留着眼泪。
她的孩子……
细手轻轻在平坦的肚皮上抚摸着,她心中情绪复杂。
第二天她没什么事,所以就赖在酒店里补觉。
隔壁房间一直到快天亮才消停,所以她也就快天亮才睡的。
临近中午,她被电话铃声吵醒,一看是齐盛那边打来的,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她迅速清醒了过来,连忙将电话接起。
“喂?林女士,苏闻钦那边回我消息了。”齐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就是一副讲公事的样子,听不出喜悲来。
林安安的心吊了起来,低声问道:“他那边说什么了?”
“他果然反悔了,不同意离婚协议书上面的条款,想找你当面商讨,”齐盛淡淡讲道,“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们也可以走法律程序,我有七成的把握维持我们的条款现状。”
林安安深吸了一口气,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我答应见面讨论。”
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她得面对啊,只有面对了,才能真的解决问题。
“好的,”齐盛那边显然有些意外,“您都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那边商量着安排一下。”
“最近都有。”对于林安安而言,近期创业正是初期,还没有什么大事能比得过跟苏闻钦离婚重要。
“嗯,定下时间我再微信您。”
“辛苦了。”
林安安将电话挂断后,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来,但想着又要面对苏闻钦,不自觉得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苏闻钦这个人紧张,而是因为她想要从他这个手段凌厉的商业大佬手中讨些利益而紧张。
——她担心自己无法为林家争取太多。
中午简单的吃了点饭,林安安又联系了一下中介那边,她店面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这种事情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找慢慢等,毕竟符合她这种高标准的二手房源真的是太少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房东那边通知她可以提前几天搬过去住了,正好解决了林安安现在被隔壁奇葩住户吵得休息不好的窘境了。利落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原先刚从苏家那边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只背了一个包,捧着两袋子鲜牛奶就去住酒店了,现在居然收拾了两行李箱的东西,要从酒店搬去她的下一个栖身之所。
打车到了这边,司机帮她把行李搬上来的,一室一厅真的很小,小到加起来还没有在苏家的卧室大。当初没有实地看房,毕竟那段时间她的行动也不太方便,就在网上跟房东视频看房之后,签订了电子合约。
看中的就是这房子布局温馨,小是小了点,但是住起来应该会比较舒服。
林安安从网上订了一束鲜花回来,又打开行李箱开始一件件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等整理好行李,她订的鲜花正好也送到了。
小客厅的茶几上有个插着假花的花瓶,她将假花扔进垃圾桶里,接着换上自己新订的鲜花,这房间里总得需要点鲜气儿吧,不然也太死气沉沉了。
林安安瘫在沙发上,满意地欣赏着她的小花瓶。
女人都喜欢鲜花,可惜的是,她这辈子啊,一共就从男人的手里收到过一束鲜花,还是当年跟苏闻轩结婚时候的手捧花。倒也无妨,她可以自己买给自己,自己送给自己每天的好心情。
将纸张上的微店改造计划誊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林安安一边咬着眉笔的末端壳子一边思索着怎样修改。写了画、画了写,眉笔这几天被她造的都快用没了,她也就索性不再折磨自己,拎着小包下楼去逛超市了,给自己买一只签字笔,顺便再去商场买只眉笔。
路过生鲜区,她突然想起来之前还说要请邵楼吃乔迁宴呢,林安安避开那边的阴冷,先去文具区挑选了自己的笔,而后又发微信问邵楼今晚有没有时间来她这边吃顿饭。邵楼当然是同意了,问她要了位置,说是四十分钟到。
林安安又去零食区那边挑了袋瓜子,酒水区买了瓶红酒,结账走人。
回到家之后,她才慢慢悠悠的开始在外卖软件上研究晚上吃些什么。
特意又问了邵楼的喜好之后,林安安终于订好了餐,瘫在沙发上等邵楼过来。
她的这个小住处,刚搬过来,不仅需要点鲜气,还需要点人气。
没想到邵楼比外卖先到,他手里边还拎着两袋鲜牛奶,着实是惊到林安安了——这鲜奶分明是无名山上的啊,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买了又回来!
“乔迁礼物,”邵楼将鲜奶递过来,微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她这个小房子。
“谢谢,”林安安笑着接了过来,送去冰箱里存着,转头看他还站在玄关呢,笑着冲他招手,“愣着干什么?进来坐啊!”
邵楼看着这个站在门口就能看完的房子,心里边有些不舒服,小丫头离婚之后混的这么惨吗?就算是苏家那边掰了,林家应该也是可以依靠的啊……
但是他顾及到了她的自尊心,没有直接问出口来,盯着地上她的鞋子,“我要换鞋吗?”
林安安有些尴尬,她这边还没有多余的拖鞋,请他来做客,还不准备拖鞋,真的是她考虑不周。
“我这边刚搬过来还没打扫呢,穿着鞋进来没事。”
邵楼突然笑了起来,“我车上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我下去拿。”
林安安“扑哧”一笑,她又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邵楼的时候,她崴了脚,他那么个一表人才的男人从车上给她拿下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的滑稽样。
“小叔叔你怎么还有收藏酒店拖鞋的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