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玉明殿里,也有人气怒难安,碎了一地的金碟玉盏。
北辛端坐在黄花梨雕花椅上,原本江南水乡般温婉的气质早被长年宫廷生活滋长的凌厉所取代,如水的眸子里透露出压人的威仪。
萧君清跪在地上,面色不好看,他求道,“母妃,儿臣不想娶沈清玉!”
盛怒之后的北辛反而冷静下来,她道,“清儿,你知道你如今的处境吗?你知道你母妃如今的处境吗?”
萧君清垂着头,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母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处境。
北辛继续说,“你父皇偏爱萧君阳,文武百官看圣上的意思行事,已经有不少的人背后支持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萧君清想了想道,“因为九弟肖似父皇?”
“不是肖似你父皇,”北辛的语气讥讽起来,她道,“他是肖似太子,肖似那个死去的女人。”
萧君清有些错愕,他极少见他端庄稳重的母妃有这样的神色,心里好奇她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转瞬,他就想到了,吃惊的问,“母妃说的是蓝皇后?”
北辛陡然面色狰狞起来,喊道,“不要提到那个女人,在这座皇宫你提那个女人的人都要死!”
萧君清吓得不敢言语,关于蓝皇后他知之甚少,还是从宫人的闲言碎语听来的。
他只知道蓝皇后在位六年,出生于最神秘古老的家族蓝氏族,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太子,最后却与逸王私通谋反,落得个身死名败的下场。
“母妃,为何九弟像......那个女人,却能得父皇的宠爱,那个女人不是父皇亲自处死的吗?”
萧君清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惹怒自己的母妃。
北辛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跳出来的憎恨和不甘,“清儿,你要知道,男人为了他的宏图霸业可以牺牲一切,可一旦霸业在手,地位稳固,他就会念那些他失去的东西,念着念着就变成了自以为的一往情深了。“
萧君清听不懂这些话,却能从北辛的语气里听出深深的无奈和悲恸,他不敢问,只说,“儿臣记下了,请母妃放心,儿臣以后不会再提那个女人了。”
北辛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起了萧君应,“魏家手握玄甲军,是魏贵妃和萧君应最大的靠山,所以这么多年,圣上不立后,一边宠着我,一边升着魏贵妃的位份,他要的不过是制衡,只要魏氏不倒,我就永远也坐不上去那个位置。“
叹了口气,她又继续说,“清儿,母妃没有能依靠的家世,能靠的只有你,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弃了母妃和那个位置吗?沈清玥与沈清玉不同,一个娶了是助力,一个娶了是祸患,你明白吗?”
这些萧君清何尝不明白,可是想起沈清玉那张脸,他真的不愿......
“更何况沈清玥是锦程的未婚妻,听说锦程挺在乎自己这个未婚妻,镇北王府镇守北境,手握十万大军,是唯一能和魏家抗衡的人,清儿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锦程使要拉拢的人,你却要抢人家的东西,这是蠢!”
萧君清不敢辩驳,这件事他心里也愧疚,他知道是他自己犯糊涂了。
“自古成王败寇,你若败了就是死,不仅你死,母妃也要死,可你若成了,天下之物皆是你囊中之物,何愁一个女人?”
萧君清磕了一个头,说道,“儿子明白了。“
走出玉明殿,抬头看见巍峨的皇城,萧君清知道是自己天真了。
一个女人跟皇权霸业比起来算什么,他是父皇的儿子,理应和父皇一样,等到江山皇位稳固,沈清玥迟早是他的。
望月阁里,沈清玥这几日都在养伤,那日她动用了内力,在床上躺了三天。
锦程不知道发什么疯,每日都要来沈家看她一回,还每次都赖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觉,赶走赶不走。
这日锦程走后,阿雀就来向沈清玥告状,“小姐,那个无奈世子喝光了你所有的胭脂醉,这可是渝州送来的,难买着呢。”
沈清玥嘴角一抽,肉疼的紧,不敢置信的问,“都喝完啦,一滴不剩?”
阿雀气的嘴撅的老高,说道,“就差把酒瓶喝掉了。”
仰天长叹一声,沈清玥别提多心痛了,那可是她留了很久的,想等身体好一点,等月影醒过来,他们再一起喝,可是不知道锦程那货什么狗鼻子,一进来就找到了她藏床底下的胭脂醉,还喝了个精光。
“小姐呀,能不能不要让他再来了呀,再来我们院子真没有他喝的了。”
沈清玥仰身往床上一躺,无奈的叹了口气,“阿雀呀,人家是世子,你家小姐我无权无势还无力,拿什么去赶呀?”
锦程再来的时候沈清玥已经能下地了,她命人收起了躺椅,自己闲闲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面前摆着清茶。
“世子,你喝光了我院子的胭脂醉,如今只剩清茶一壶了,爱喝不喝。”
谁都知道,锦世子最讨厌喝茶了,沈清玥这是故意气他。
谁知人根本不在乎,月牙白的衣袖一挥,十分自觉地坐到了沈清玥对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赞道,“玥儿泡的茶果然不同。”
沈清玥抬眼一看,锦程的眉头都皱成川字了,哪里像是好喝的样子,分明就嫌弃得很,“锦世子说不同,是怎么个不同法?”
锦程张嘴欲言,却压根不知道什么味道。
沈清玥轻笑几声,难得的心情好了点,“世子要是不喜欢喝茶,还是少来我这院子,我这里可是只剩茶了。”
锦程也不禁笑了,他转头向着院外喊了一声,“拿进来。”
沈清玥疑惑,不知道他又搞什么。
没多久外头云一和云一就搬进来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云一笑嘻嘻的说,“姑娘,这是我家世子送姑娘的礼物。”
阿雀一见云一说话就讨厌,瞪了他一眼,却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打开吧。”
锦程吩咐完箱子就打开了,是满满的一箱胭脂醉,且和她床底下的一模一样。
沈清玥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满满的一箱渝州胭脂醉,价值千金且难寻,他竟一次性买来这么多?
锦程说,“本世子买光了渝州所有的胭脂醉来还你,可能换你以后日日为本世子泡清茶一壶?”
沈清玥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