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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天骄全文

戒不掉的烟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徐不器不用猜,他虽然不到三十岁,但在某些方面的老练丝毫不逊于他父王徐素。如果真让西门蕊得逞,沿途遭殃的百姓可不会去分辨这是不是镇北王的命令?!这样一来,他手里的遗诏倘若不能让西门惠满意,就算带到长安,只需要有人略略鼓动唇舌,势必风口相传,遗诏便极有可能成为废纸。徐不器略略沉吟,方才叹道:“小姐真不愧是小辣椒,手段果然毒辣。只可惜,诏书此刻已经到了三殿下手里。”西门蕊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声喊道:“你敢骗我?!”她不禁回想起六岁时,杨不谅将自己骗上城楼,一只手悬空倒提着自己,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亦不放手,非逼着自己学杀猪的叫声,倒头来淡淡一句“她欺负我傻,哄我吃大便。”便将轰动京城的大事化为饭后谈资,她心里就不住的后怕。她人虽然精灵,但毕竟是...

主角:徐不器杨不谅   更新:2024-11-26 21: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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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不器杨不谅的其他类型小说《乱世天骄全文》,由网络作家“戒不掉的烟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不器不用猜,他虽然不到三十岁,但在某些方面的老练丝毫不逊于他父王徐素。如果真让西门蕊得逞,沿途遭殃的百姓可不会去分辨这是不是镇北王的命令?!这样一来,他手里的遗诏倘若不能让西门惠满意,就算带到长安,只需要有人略略鼓动唇舌,势必风口相传,遗诏便极有可能成为废纸。徐不器略略沉吟,方才叹道:“小姐真不愧是小辣椒,手段果然毒辣。只可惜,诏书此刻已经到了三殿下手里。”西门蕊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声喊道:“你敢骗我?!”她不禁回想起六岁时,杨不谅将自己骗上城楼,一只手悬空倒提着自己,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亦不放手,非逼着自己学杀猪的叫声,倒头来淡淡一句“她欺负我傻,哄我吃大便。”便将轰动京城的大事化为饭后谈资,她心里就不住的后怕。她人虽然精灵,但毕竟是...

《乱世天骄全文》精彩片段


徐不器不用猜,他虽然不到三十岁,但在某些方面的老练丝毫不逊于他父王徐素。

如果真让西门蕊得逞,沿途遭殃的百姓可不会去分辨这是不是镇北王的命令?!

这样一来,他手里的遗诏倘若不能让西门惠满意,就算带到长安,只需要有人略略鼓动唇舌,势必风口相传,遗诏便极有可能成为废纸。

徐不器略略沉吟,方才叹道:“小姐真不愧是小辣椒,手段果然毒辣。只可惜,诏书此刻已经到了三殿下手里。”

西门蕊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声喊道:“你敢骗我?!”

她不禁回想起六岁时,杨不谅将自己骗上城楼,一只手悬空倒提着自己,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亦不放手,非逼着自己学杀猪的叫声,倒头来淡淡一句“她欺负我傻,哄我吃大便。”便将轰动京城的大事化为饭后谈资,她心里就不住的后怕。

她人虽然精灵,但毕竟是少女心性,对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人多少都有些顾忌。

如果真如他所说,诏书到了那个要命鬼手里,可就大大不妙了。

徐不器道:“骗你?哼......你该不会认为本王会蠢到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吧?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三殿下可是在朝堂上被先帝指着鼻子大骂贱种的人。

无论如何,这皇位都落不到他头上,平日他和其他皇子,还有朝臣也都没有往来。

由他将诏书送入宫里,当众宣读,那是再合适没有了。

本王已和他约定,倘若本王不能按时入京,他自然会替本王将事情做了!”

徐不器见她眼睛游移不定,不安之色越来越浓,知她心绪已乱,接着道:“不过,你是大柱国的千金,告诉你也没关系,你过来!”

西门蕊眼前一亮,急问:“你看过诏书?”

徐不器道:“先帝亲手御封,本王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看的。只不过......”

说到此处,徐不器又看向那些士兵装扮的汉子,方才因情急和他们交手,也未曾用心留意,此刻见众人神色,与先前大不相同,远非一般士卒可比。

如果真的硬刀硬枪的和他们打起来,他也未必能讨得到便宜。

天下实战武技分为两种,一种专用于战阵冲杀,十荡十决,是为战阵武技。

另一种却长于近身格斗,杀人无形,是为江湖武技。

徐不器虽然于两者都兼而有之,但其身所长却是战阵武技。

若是遇上受过专门训练的刺客,却难匹敌。

西门蕊见他神色犹疑,似是在想要不要对自己说,这才将信将疑的向他走了过去。

徐不器待她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时,猿臂忽伸,一只手闪电般抓住她右脚。

只稍一用力,便将她倒提过来,又一个抖落,一手已牢牢抱住她双腿。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但见徐不器忽从矮墙上越过,几个箭步,跳上马背,一手倒悬起西门蕊,一手提缰,双腿一夹,纵马飞出几步,随后展臂向后挥去,几支袖箭忽的飞出,众人忙闪避过去。

西门蕊眼见得反中他的暗算,心中气恼不止,连喊“徐不器,你放我下来!”

徐不器哈哈大笑,道:“西门大小姐,这比被人倒悬在城楼上的滋味如何?”

西门蕊听他说出这段事来,又急又气,想伸手去抓他,马儿却颠来颠去,每每将碰他衣襟时,又忽的滑开,不禁更加气恼,大喊道:“徐不器!你算什么君子,跟杨不谅那王八蛋一样,只会哄骗欺负小姑娘!”

徐不器笑道:“西门大小姐,你这是什么道理?刚才你捉住本王的时候,恨不能在自己脸上刻上胜男两个字,现在被本王捉住了,却又说自己是小姑娘,恨不能把弱女两个字贴在脸上,哈哈哈,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徐不器一路狂奔,西门蕊一路大骂,约摸跑出七八里路,才渐渐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阵,西门蕊才忽然想起,自己明明将匕首刺入徐不器的后背,他口中也流血不少,可现在看他神色丝毫没有痛楚的神色,全然没有受伤的迹象,心里更是纳闷,想开口问他,但又想他必定不会将其中缘故告诉自己,徒然惹他嘲笑,索性闭上了嘴。

徐不器一路专挑偏僻小道或是密林行走,再不肯走大道。

走入一处松林时,但见天色向晚,大雪压枝,林间小道积雪沉沉。

此情此景,竟和自己十年前从长安去银川,途经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心里不禁百感交集,感叹一番,打马向林间徐徐行去。

在路上时,他因见暮色渐沉,便想着来这里拜访旧日恩师。

若是他在家,也好和他畅谈一番,一解心中疑惑。

若是不在,也可借宿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去长安。

带着西门蕊却多有不便,是以在路上将她放了。

纵算她说什么“你是不是男人,竟然随意把一个弱女子扔在荒郊野外。”的话,也只以“哎哟,我的大小姐,天下弱女子如果都像你这样的,只怕男人都要死绝了。”的话草草应付了事,再不肯搭理她。

行了两里地,见前面有个岔路口,随即向右而行,又转了好几处弯,方才看见一座庭院,便是他旧时在长安时的启蒙恩师老宅。

来至院前,见大门虚掩,里面透着火光,显然有人在内,似有所待,心中大喜,忙翻身下马,将马在院门前拴了,便上前叩门。

只听“砰砰砰”敲了好一阵,里面却毫无动静。

徐不器不禁微微皱眉,待再敲时,忽见虚掩的大门立刻打开。

石屏后面,只见西门蕊探头一笑,道:“镇北王,你可真是阴魂不散,说好的放了我,却又追到这里来。”说着,随即转身朝里面跑去。

徐不器心里一沉,来不及多想,急步追去,待转过石屏时,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立在厅堂前,目光炯炯,不怒自威,不是大柱国西门惠是谁!


“抓刺客!”

两排禁军宿卫忽然看见几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雪球,直击在前面的墙上,瞬间粉碎,忙快步上前,看见地上一排长长的足印,高声大喊,急急的追了过去。

杨不谅忙又抓起两个雪球,不偏不倚的朝两个神色有些慌乱的宫女脸上直击而去。

待两个雪球将即未即的时候,轻提一口气,身形顿展,登时如射出的利箭般蹿向北暖阁的大门,趁两个宫女擦去脸上雪粒的空档,轻推阁门,身体急从门缝里闪了进去。

随后,双手顺势轻轻一带,复又把门关上,目光扫处,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里正纳闷,忽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

随后便是两个宫女的惊呼,“太后,太后,来人呐,保护太后!”

想是见门忽然落锁,猜测当是有人闯入,是以大喊。

杨不谅四下一望,见房中竟无一处可以藏身,忙闪入前面一面长长的隔屏后面。

忽见眼前雾气微微弥漫,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雾气里,宽大的浴盆中央,一双错愕中略带着些许惊恐的眼睛正惊惧的看着自己,一张秀口忽的张开,似是要喊出声来。

杨不谅一惊,唯恐他一不小心叫出声来,急急的一个翻身,落入浴盆那人身后,右手托住那人后背,左手捂住那人嘴巴,低声道:“事出突然,还请太后恕罪,容本王解释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自入宫以来,除了一次意外,便再没有哪个男人如此靠近过她。

哪怕皇后册封大典的当夜,杨武也只是陪她小酌几杯,便即离去。

此刻,独孤月只觉心口乱跳,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半天回不过神来。

杨不谅但听见门外嘈杂声愈响愈急,独孤月却似真的怔住,非但一句话不说,身体更是一动不动,心中更急,不由得两手扶住她的肩膀,转了个半圆,低声急道:“太后!太后!”

喊了几声,仍不见动静,外面的踢门声却越来越重。

过了片刻,忽见独孤月突然站起,口中嘶吼道:“滚!给本宫滚!”

杨不谅不由得紧握双拳,暗暗叫苦。

忽听见外面敲门踢门声顿时停住,外面一名禁军统领小心问道:“太后,您没事吧?”

“滚!给本宫滚!”

那统领又听见里面的嘶吼声,忙问宫女道:“太后......”却听那宫女弱弱的答道:“太后正沐浴,说想静一静......”不由得肠子都悔青了,两条浓眉一塌,一个巴掌忽的打向那宫女,将触未触的时刻,顿时停住,重重往下一挥,脸上更加难堪,恨恨道:“那你瞎叫个什么!”

说完,扭头便带着众人去别处去了,只剩那宫女吓得呆呆的站在那里,缓不过神来。

杨不谅听见脚步声远,登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太后。”

转过脸来,看见眼前的光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忙起身站起将独孤月的身子摁回水中,一条腿跨出浴盆,就要往外走,忽听独孤月道:“王爷这就走了么!”

声音低沉,满是愤怒。

此刻如果是任由她此刻心情喊出这句话,那愤怒只怕要连屋顶也要冲破了。

杨不谅赧赧道:“太后恕罪,本王,不是存心冒犯,原本只想进来问太后几句话,可谁知道太后正在......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来,更不该看,这去外面等太后!”

独孤月怒道:“该来不该来你也来了!该看不该看你也都看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说着,不由得长吐几口气,略略思量一阵,又看看杨不谅,似是忽然拿定主意,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接道:“在外面就不怕被人听见声音,被人看见影子么,坐进来说话吧,等夜再深些,你再走吧,把那两桶花瓣都倒进来。”

杨不谅见说,情知若要瞒过众人耳目,确已进退无路,亦不作他想。

当下,按着独孤月的吩咐,将浴盆旁的三篮子兰花统统给倒进浴盆,随后坐了进去。

只听独孤月高声问道:“刺客抓住了吗?”

门外的宫女仍心有余悸的答道:“回禀太后,还,还没有。”

独孤月喝道:“那就加派人手去抓!本宫这几日困乏得紧,还想再多泡一会,你们再去多准备几桶热水在外面候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听清楚了吗!”

只听门外的宫女连说了几声“是”,便再不说话了。

杨不谅听说,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对独孤月亦多了几分佩服。

暗想她虽然只是三十出头,可当真却比那三条老狐狸还要老练得多。

独孤月道:“说吧,什么事?”

杨不谅沉吟片刻,思忖着该从哪里说起,过了好一阵,才说道:“那天,本王遵太后旨意,去抓慕容蓉,忙活了两日,从皇宫一路追到黄河东岸,可还是被她跑掉了。”

独孤月道:“以王爷的能耐,会那么轻易让她跑掉?”

杨不谅道:“是。不过就算能抓住,本王也不会抓她。太后试想,这慕容蓉是北齐皇帝李垣最宠爱的妃子,咱们将她抓住,如果李垣知道了,势必率大军来攻,等那时候......”

他因见那老道无功而返,存心要找借口来搪塞。

不想独孤月似已窥破他心思,忽的一阵哂笑,沉沉道:“王爷可真会哄女人!难道你放了她,李垣就不会趁火打劫了么?哼,依本宫看,王爷怕是有私心,不想和北齐结仇吧?”

杨不谅道:“太后要这么想,本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不过,太后才当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自十三岁进宫,这一藏便是十八年,不但缩在一旁坐看梅妃、杨妃、惠妃三人斗得你死我活,更是熬死了先皇后,熬死了先帝,如今只用一份伪诏,便轻易坐上太后尊位。”

独孤月叹道:“王爷又何尝不是手眼通天呢?”

杨不谅先前疑心当日遗诏的事情是独孤月动了手脚,但却迟迟不能确定。

刚才本只想借这番话诈她一诈,见她此刻并不反驳,暗想这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忙接着道:“如此说来,太后是承认了?”

独孤月道:“王爷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方才将先帝、先皇后、梅妃、杨妃、惠妃数了个遍,却为何独独不提你的母妃兰妃娘娘呢?只怕这才是王爷今夜闯宫的真正目的吧?”

杨不谅道:“那太后又知道多少?”

独孤月道:“你若想知道,咱们不妨做个交易。”

杨不谅没有丝毫犹豫,连想都未想,便说道:“太后请说。”

独孤月吃吃一笑,缓缓凑近他耳畔,幽幽的道:“脱掉你这身衣服,从此做本宫的人。”

听见杨不谅说“好”,独孤月脸上浮出一丝微笑,说道:“当年,北庆立国之夜的第三天,先帝便忽然将刚刚临盆的兰妃母子赶出宫外。两年后,听闻你尚在人世,又派人暗中寻访,将你接回宫里。八年后,却又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你贱种,又一次将你逐出宫外。

对这件事,宫中传言甚多,有说兰妃和徐素有私情,也有的说他们是清白的。

可真相怎么样,放眼北庆,怕是除了先帝和徐素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杨不谅见她说的如此简单,大失所望,暗想就这点消息竟也好意思拿出来和自己交易!

忽听她说“放眼北庆”四个字,急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北庆之外还有人知道?”

他略略思索,猛然醒悟,急道:“你是说当年出逃的左卫大将军慕容燕?那慕容蓉......”

独孤月点点头,道:“这慕容蓉就是慕容燕的女儿,而慕容燕在前朝大燕国的时候,正是徐素将军的贴身护卫,十八年前烧死兰妃娘娘的那把大火,也是他亲自带人放的。”

杨不谅听完此话,心中疑云更增。

沉默了好半晌,才缓缓站起身,身上拖着湿漉漉的衣服向外走去。

独孤月见他就要出去,忙伸出一条纤白的玉臂拦住他,说道:“王爷,本宫提醒一句,你想知道的本宫已经告诉你了,本宫想要的,也希望你能遵守刚才的诺言。”

杨不谅当然知道方才她话里意思,是想要自己从此丢掉自己,一心一意为她办事。

为此,竟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狐媚,连带她自己一起给卖了。

足可推测她要自己办的,也绝非易事。

但他只想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是以虚为应付,此刻见她竟真的顺杆上爬,心中大不畅快,说道:“抱歉得很,刚才那话不作数。”

“不作数?”

独孤月全然没想到他会耍这种无赖,沉声怒道:“凉州王!你莫名其妙的闯进来,该做的不该做的,该问的不该问的,统统都做完了问完了,现在就这么走了,你究竟把本宫这里当做什么地方了!你当真以为,有镇北王给你撑腰,本宫就不敢治你的罪了么!”

杨不谅见他出言威胁,忽的阴沉着目光,俯下身去,凑近她耳畔,道:

“治罪?本王再说一句,抱歉得很,刚才那话不作数!

不是本王的衣服本王绝不穿,本王也只做本王自己的人。若是等本王走到门口的那扇门前,你再不将门外的人都打发走,本王便提着你的脑袋去见皇兄,够胆你就试试。”


“乱世姑息,有多少强权,飞扬跋扈。枉杀男儿欺孤女,拼得此身碎骨。”

北风劲吹,飞雪乱舞,目力所及皆是雪银。

一阵阵凄怆愤懑的歌声冲向万里彤云,荡向幽幽远山。

歌声起自宁夏东部的苦水河上,一辆马车沿着冰封的河道向南疾驰而来。

两条人影分坐车前,左侧的汉子身形魁梧,稳稳坐在车前,竟将车门遮去大半,右侧的女人却“身量不足”,她虽是双手插袖,环抱膝前,但就算是坐在那汉子怀里,亦嫌宽敞,远远看去,活像是那汉子放在车前的黑色包袱。

马车里,徐不器听见歌声,忍不住掀开马车的车帘。

远远望见一个瘦弱矮小的孤影迎面走来,甚觉奇怪,他自从按照三皇子杨不谅教他的办法治理宁夏地面以来,虽不敢说路不拾遗,但也不至于路有饿殍,不禁喃喃自语。

那驾车的汉子听见,立即快行一阵。

只见眼前的轮廓渐渐清晰,却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看身形亦不过十岁上下。

“王爷,是个小姑娘。”

那汉子不由得叹息一声,放缓速度,向徐不器说道,这几日陆续都有关中的难民北逃,心中猜想这个小姑娘八成也是,“看来,这朝中还真是不太平啊!”

那女人听他感慨,忽然冷笑一声,道:“哼,何止是不太平!现在三位柱国和几位皇子的眼睛可都死死盯着那龙椅呢,哪还有心思管百姓死活!

我就不明白了,眼下东南西北皆有强敌!

北庆国从左数到右,从上数到下,总共也不过是陕西、宁夏和陇西这点弹丸之地,还有什么好争的!当心一不留神,全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徐不器道:“这个本王也有所耳闻。说有些官兵......”

那女人听见“官兵”两个字,越发恼怒,打断道:“官兵?带头的就是这帮官兵,打着抓奸细的名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有好东西他们先抢,有漂亮女人他们先要!

遇到人多民悍的地方,便勾连附近的土匪一起抢,一起要!末了随便砍下几颗人头就说是敌国奸细,拿上去报功,再领朝廷奖赏,还好升官!”

那汉子见她越说越激愤,担心吓着迎面走来的小姑娘,忙止住她。

那女人狠狠瞪他一眼,立时乖乖的闭了嘴。

徐不器命那汉子停住,跳下马车,解下身上的棉袍,朝马车上那女人打个手势,说道:“南燕,请她过来说话。”

南燕答应一声“是!”,身体顿时腾空而起,一个翻滚便即落地。

随后,从徐不器手里接过棉袍,向前快走几步,便向那小姑娘喊话。

那小姑娘见她方才还似一个黑包袱似的“放”在车前,不知怎的,见她脚尖着地的瞬间,身形忽的伸展,眨眼间竟变成个细腰长腿的女人,不禁呆住,心里惊叹不已,直到南燕喊她几遍,才回过神来,不自觉的走了几步。

但见她一身黑服直裹到脸上,口中说着“你过来,我们少爷有话问你。”等语,身后的那汉子又满面虬髯,模样甚是吓人,心中警觉,立即停住脚步。

圆圆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珠不断在两人身上打转。

看见两人腰间一长一短挂着两柄剑时,心中更是打鼓,再不肯向前一步。

南燕见状,登时明白,蹲身半举着手里的棉袍,劝道:“你别怕,我们少爷看你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赶路,怕你冻着,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小姑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徐不器。

因见他飘逸俊朗,笑起来如同一道暖阳,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这才小心翼翼的又上前走了几步,探问道:“你们是去关中,还是回关中?”

南燕和那汉子统皆一愣,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何用意。

徐不器从南燕手里拿回棉袍,走到小姑娘身边冲她笑道:“小姑娘,自然是去关中。”

这意思便是说,他们不是关中人,此行不过是去一趟关中。

他因见这姑娘小小年纪,就已有这等心思,心里不觉有几分叹服。

那小姑娘见说,壮着胆子从他手里接过棉袍,紧紧裹在身上,顿觉暖和。

因想着徐不器方才喊她“小姑娘”,心中大不爽快,说道:“看不起谁呢!谁是小姑娘,我都十七岁了,我姐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会喊我姨娘了。”

那汉子又是一愣,看了南燕一眼,似是在询问。

南燕朝她身上略略打量,喃喃道:“年纪虽然大了点,但的确是个好苗子。人也机灵,如果从现在开始训练,倒也还来得及,只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那姑娘起初听她说,心中登时纳罕,心想我才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就年纪大了,再大还能大得过你去?当听到“好苗子训练”的时候,猜南燕多半是要教她本事,心中一个激灵,不觉喜上眉梢。

徐不器看在眼里,笑问道:“你是关中人?叫什么名字?北上要去哪里?”

那姑娘道:“我叫沐兰,村里来了官兵,说是拿盗贼奸细,却到处烧杀抢掠。爹爹和哥哥拼死才让我逃了出来。以前,常听村里人说宁夏镇北王治下有另一番景象,远非关中可比。哪怕是女儿身也可投军,我便要到银川去投奔镇北王,杀敌建功去。”

徐不器问道:“杀死你爹爹哥哥的是官兵,你为何还要为国杀敌建功?”

沐兰道:“兵是兵,国是国,我要护的是和我一样的人,干那些畜生什么事!”

南燕见沐兰说得坚决,心中触动,想起她刚才提她姐姐,暗想是否也像她一样是个“好苗子”,忙问她姐姐现在何处。

忽见沐兰握紧了拳头,眼泪登时流进眼眶,心中顿时明白,唏嘘不止。

徐不器不禁生起一股怜惜,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她,说道:拿好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把它拿出来,在这宁夏地面多少还顶点用的!”

沐兰接过玉牌,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

只见正面刻着“镇北”两个字,背面却只刻着些图案,虽不知是什么,但见几人俱是不凡,徐不器又贴身携带,想来是个珍贵稀罕的物件,小心翼翼贴身揣入怀里放好了。

徐不器命那汉子将马车解开,吩咐道:“雁北,你亲自把她送到银川。”

雁北点点头,将她抱上马背,再看了南燕一眼,随即上马北去。

南燕直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方才慢慢转过身来。

徐不器叹道:“你们俩有十年了吧?”

南燕点点头。

徐不器又道:“既然这样,你也回趟银川,事情办完再来找本王。记着,再带上五十组人。这一路走来,本王总觉得这长安城会有事发生,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南燕凝视着徐不器,怎么看都觉得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情人卫的职责是护他周全,可他却总是想方设法要把自己和雁北支开。

过了好一阵,南燕才道:“王爷,不是我多嘴,当年老王爷和先帝出生入死,才有了如今的北庆国。他们倒好,就凭着几句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混账话,便将老王爷赶出朝堂。这说得好听点是封王了,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这和配边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老王爷旧部可被先帝强夺得所剩无几了,最后还被逼得含恨而终。

如今倒好,先帝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又担心他几个儿子窝里斗,几个心腹重臣狗咬狗,坏了他辛苦创下的基业,可为何偏让您来收拾这烂摊子,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还有三殿下,明明知道您手里的这份遗诏有多少人在盯着。

偏偏还怂恿您一个人悄悄溜出来,要不是我和雁北及时发现......您也不用再拿什么为天下百姓的话来教训我,不行,绝对不行!沿途我已经安排好了,用不着再调人过来。”

听见南燕噼里啪啦一通话,徐不器正待反驳,只见黑影闪动,她的身体忽自半空落下,紧紧贴在剩下那匹马身上,脑袋深深埋在怀里,复又缩成一个包袱的模样,大有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架势,不由得哭笑不得。

想起杨不谅,更是长叹一声,呆呆的立在雪中。

这位刚学会说话便能将《孙子十三篇》倒背如流,刚满五岁便精通生意买卖,刚满六岁就能将一个小女孩倒提在城楼一天一夜的三殿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实在太多!


杨不谅回到府邸,已是夜深。

刚一进门,便听得老常报说徐不器已奏明陛下,连夜和雁北南燕并栗适等人往银川去了。

又说晚间宫里来人将王印王服送了来,并说已派出使者携了诏书,连夜往凉州传旨去了。

杨不谅见说,心下稍安,暗赞杨雍安排得妥当,忙命老常收拾停当,次日便即前往凉州。

老常答应一声“是”,随后带人去准备。

次日天刚蒙蒙亮,杨不谅因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心想着独孤月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照理说不至于和自己撕破脸皮,弄得鱼死网破,但也难保她不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为难自己,不如立即出发,早点去了凉州,免得再生变故。

这般想着,忙喊来老常,询问安排是否停当。

老常回说俱已收拾妥当,沿路事宜也已安排好,城中各地商号分号的联络点亦已吩咐下去。

马车此刻正在外面等候。

杨不谅点点头,和那道人交谈片刻,留下他和老妈子守着宅院,便即带了众人出去。

到得大门口,果见两辆马车已等在外面。

老常命兰因等几个丫鬟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后,才请杨不谅上前一辆马车。

杨不谅刚掀开车帘,却见杨晦和西门蕊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里面,一问之下,才知两个时辰前西门惠便已命人将两人送来,命他们好生“伺候”王爷。

老常听说是陛下旨意,几次去杨不谅房中,见他睡得正熟,不忍打扰他,亦不敢违拗圣意,故而未曾禀报,待杨不谅起来见到他们后再做计较。

杨晦看见杨不谅,急忙下车,一面嘿嘿笑着,一面请杨不谅上车。

只西门蕊手里抱个包袱紧贴着一侧坐着,脸上红云一片连着一片,越来越浓。

杨不谅心中不觉奇怪,暗想这杨雍究竟跟西门惠说了什么,西门惠又跟西门蕊说了些什么,竟忽然之间让她变得如同小绵羊般温顺乖巧,不由得摇头苦笑,上得马车,老常和杨晦两人分坐车前,一行人径出西门去了。

行到咸阳时,前后便已有老常事先安排好的数百暗探随行,以护周全。

几人昼夜不停,每行得一段路,便早已有人在道旁等候,换马送食,严丝无缝。

次日午后便已到金城郡。

其时,北庆国凉州所辖只有祁连山以北的武威、平凉和金城三郡。

土地虽有上亿亩,但境内多山川、峡谷、荒漠,人口本就不多。

再加上国中连年战乱,无暇顾及,是以人口不足二十万人。

杨不谅等人自城外向西入城,一路走去,每隔一段路,便见一些小集市。

但卖的既不是粮食货物,亦非奇珍异宝,乃是活生生的人,女童、女孩和女人,小到五六岁,老到五六十,统皆明码标价挂在各人胸前,价钱十文到数百文不等。

看那些人亦是大不相同,有争相抢着要人买她的,亦有一言不发逆来顺受的,还有少数几个跪地求人放过她的,虽然形形色色,但一眼便知道都是穷苦出身。

及至城中,民房亦破败不堪,通风漏雪的房屋不在少数。

到了郡守府,杨不谅命老常停车,拿着印玺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矮胖子颠着一副圆肚摇摇晃晃的跑将过来,到得马车跟前,忙跪倒在地,笑道:“下官时敏,不知王爷驾到,迎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杨不谅跳下马车,命老常带着兰因等人入郡守府安顿,附耳低语几句。

随后双手将时敏扶起,笑道:“凉州地广人稀,土地贫瘠,让时大人受苦啦!来来来,初次见面不成敬意,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还望时大人不要嫌少啊。”

杨晦见他口中说着,两手却是不动,心中会意,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数了一张,却是一千两整。

时敏本还道杨不谅看见城中萧条景况,会斥责自己,不想刚见面便赏了自己一千两银子,甚感意外,颇有幸福来得太突然之感,忙一面笑着谢过,一面去接银票。

不料,却被杨不谅一巴掌打将下来,正中两人手背,两人吃痛不住,立即缩了回来。

脸上神情甚是痛苦,但却不敢出声,只得咬牙强忍住。

杨不谅忙回头朝杨晦喝道:“混账东西!时大人在此地风餐露宿了这么些年,你就给这么点?吝啬个什么?倒显得是本王小气了!”

说罢,一把从杨晦另一只手上把银票悉数抢了过来,略略一看,当有两三万两,往时敏怀里一塞,笑道:“手下人不懂事,让时大人见笑了。”

时敏哪曾想有这笔意外之财,忙跪下连连叩首称谢。

过了好一阵,才起身将杨不谅迎入府衙,命人宰三只肥羊,摆宴替他接风洗尘,杨晦平白无故受了这一打,又被抢了这许多银票,纵然心中窝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自认晦气。

过得后堂,早有丫鬟奉上茶来,杨不谅一看,却是玫瑰花茶。

时敏见他面带些许惊讶之色,忙笑道:“嘿嘿,王爷有所不知,此茶名苦水玫瑰。

乃是从庄浪河畔所摘玫瑰花制成,须得选出半开花苞,在清晨时分,待花瓣上的露水风干后,半个时辰内将花摘下,然后又须得在半个时辰内,去其外花瓣,然后分开。

这摘下的花瓣又须得在半个时辰内用特殊水煮法取其精油。

然后将其和花苞一同风干......如此方才得此好茶。

食之可护心养脉,驻颜抗老,还请王爷品鉴。”

杨不谅见他磨磨唧唧说了一大通,全是此茶如何精细,如何好法,暗想外面百姓卖妻卖女,食不果腹,他却在这里如此享受,怒意顿起,但脸上却仍然挂笑,因问道:“本王方才来时,见到一路都有卖女人的小集市,略略看过几眼,有几个倒还不错,只不知是否曾为人妻?”

时敏笑道:“不知王爷看上的是哪几个?下官这就派人去办。”

杨不谅摆手道:“不急不急,只不知这种集市从何而来,是否此间风俗?”

时敏略略皱眉,答道:“下官自五年前赴任以来,便已有了这集市,至于从何而来,这个下官还未细细查探过,王爷若想知道,下官这便差人去查。”

杨不谅道:“这倒不用劳烦时大人了。”

说着,连喝了几口茶,只觉入口香醇,确是好茶,不禁啧啧称奇,说道:“时大人方才所言果然不虚,如此好茶,真乃神仙佳藏啊。对了,不知时大人可愿替本王办一件事?”

时敏听他称赞,心中一喜,忙道:“王爷只管吩咐,下官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杨不谅哈哈一笑,说道:“听时大人方才所说,这茶制作过程颇为讲究。

本王想请大人亲自带人去庄浪河畔种些苦水玫瑰,制作成茶,也好进献给陛下,聊表心意。

当然了,本王也会派人协助大人。

至于其他的事,就暂且先交给这位杨晦杨大人去办吧,也免得大人受苦。

不知大人可愿意向陛下表达这份孝心?”

说话之间,老常早已带着几名衙役进来。

时敏一见,哪里还有一个熟面孔?此时方才明白杨不谅那张笑脸和几万两银票下藏着的,竟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的心思,不由得脸色惨白,本还待辩白几句,但听得他说“可愿意向陛下表达这份孝心”时,不禁又将蹦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因想着他既有备而来,自己此刻断难抵得住。

若是撕破脸皮,更是于自己不利,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乖乖的随老常去了。

杨晦眼见得杨不谅在盏茶间的工夫,便瞒天过海,将这郡守府控于掌中,亦不由得胆战心惊,暗想若是听“干爹”吩咐,保护那“干妹妹”西门蕊,倒是无碍,这暗中监视杨不谅,若是被他发现,定然凶多吉少,早早的将那份心思给打消了,毕竟近在眼前的这位才是正主。

忽听得杨不谅叫自己,忙笑着凑上前去,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只听杨不谅道:“杨大人,从今往后,这金城郡的郡守便是你了。

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怎么做,只要好好替本王将事情给料理了,本王绝不干涉。

只有一条,若是让百姓有半点委屈,小心你的脑袋!

现在,立刻去给本王查清楚,那些被卖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黄昏时分,杨晦方才打听情况回来。

见到杨不谅,说道:“王爷果然慧眼如炬,这里面果真是有天大的猫腻!”

杨不谅将自己的茶递给他,说道:“不着急,先喝口茶,慢慢说。”

杨晦接过茶,咕咚咕咚两口便喝个精光,说道:“王爷,集市上买卖女人的这笔账,说到根上还得算在金城郡四大乡族头上。你道那些被卖的人是谁?全都是家里男人死光了的人家!

当初,家里男人死了,要办丧事,她们妇道人家能操办个什么?

还不都是请家族的堂表亲或是近邻远亲代为操办?

这些人便借着办丧事的由头,连哄带骗的,把她们家里的那点东西刮个干干净净。

大到几亩薄田,小到几只鸡鸭、一袋粮食,无一幸免。

好不容易把丧事给办了,她们也就没法活下去了。

好看点的,被四大乡族的人买去,夜里替他们暖被窝。

不好看的,便被他们的奴才们拉到集市上拿去卖给别人为奴为婢。

起初也有人不愿意,可逃跑的那些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也不知有多少,慢慢的她们也就不跑了,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您猜如何?

这些人家原先或多或少都跟四大乡族的人有过节。

这里面十之八九,都是被他们用各种办法给弄死的,有发徭役死在路上的,有半夜走路摔死的,还有上茅厕掉进粪坑被闷死的,五花八门,想都想不完。

搜刮的钱,兜兜转转的,最终还是落入了四家人的腰包里。

所以要下官说,她们看着是可怜,可在金城地面,却是最可怜的正常人。”

杨不谅不由得暗暗心惊,问道:“你刚才说四大乡族?是哪四大乡族?”

杨晦道:“还有哪四大乡族,便是这霍闵海厉四家,百姓们背地里叫他们金城四害。

这为首的霍家叫害群之马,老二闵家叫贻害无穷,老三海家叫伤天害理,老四厉家叫自相残害。下官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这金城郡但凡能种出点东西的地,几乎全被这四家势力给占完了,全郡两千万亩地,他们倒占了五百万亩!”

杨不谅不禁闭目沉吟,暗想如此说来,时敏等人虽然可恨,但也不能全怪他们。

无论谁来到这里,手上若是没有点硬货,根本无法动摇这些人。

要么无视,得过且过,要么和他们同流合污,再要么便是被他们踩死。

再说凉州地处偏远,北庆国连年战事,朝廷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

不过,现在自己来了,再硬的茬也只有硬啃了!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杨晦道:“王爷,您一句话,下官定当把他们往死里整!他们要是胆敢反抗,下官禀明兄长,请他带兵过来征剿!弄不死他我!”

杨不谅喝道:“整你个头啊!他们要占就让他们占好了,他们占了五百万亩,不是还有另外一千五百万亩是咱们的么!这样,明天一早,你亲自去这四家把他们请来,就说本王初来乍到,没什么可表示的,替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让他们明日务必赏光过来!”

杨晦登时一愣,暗想一向嫉恶如仇,动不动就要人脑袋搬家的凉州王这是怎么了,竟然对如此恶劣的行径姑息忍让,但见得他双眼朝自己一瞪,忙应声“是!”出去了。

直至晚饭已过,才等到老常方才回来。

杨不谅让兰因给他把留下的菜热了吃了,随后问道:“都办妥了?”

老常点点头,说道:“看情形,这金城郡的情况,比老奴想象得要复杂的多。”

杨不谅道:“的确,本王下午让杨晦去查,方才他都给本王说了。”

说完,便将杨晦所说的情况一一给他说了。

老常道:“不仅如此,这金城的军力也很薄弱,三千人统统都是步兵,而且大多缺乏训练,毫无战阵经验,真正能上战场的估计也就几百人。

时敏说,他来金城这几年,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出于无奈。

老奴也向凉州分号的各大掌柜打听过了,时敏曾密报朝廷,但朝廷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所以他也只能去拿这四家的钱,不过却是一分钱都没花,全在郡守府第三重后院的地窖里了,大概有十七八万两,依老奴看,这事的确不能全怪他。”

杨不谅道:“咱们的钱呢,什么时候可以到位?”

老常道:“老奴已按王爷在来时路上的吩咐,星夜传书临近各地分号。

明天日出前,凉州分号的钱可以先到,大概一百万两,其他地方的会陆续在半月内送到,折合成银子共是一千万两,除了必要的开支,这是吐谷浑、柔然、凉州、陇南、关中地界的分号这十三年所有的积蓄了。”

杨不谅点点头,颇为赞许,笑道:“从现在开始,凉州地界的分号全部关闭。

你去把各号的掌柜伙计,全部安排到金城来,大小吏员都给本王换掉。

换下去的吏员每人发一百两银子的工钱,让他们都种玫瑰去吧。”

老常只说了一个“是”字,便不再说话。

杨不谅忽的一笑,又道:“你也不问问本王忽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自五岁那年将自己想方设法四处弄来的一万两银子交给老常,教会他如何从各地富户手里赚钱后,老常便一直没让他失望,十三年下来竟翻了数千倍。

老常笑道:“这是王爷的钱,王爷要花自有道理,老奴只管替王爷打理,其他的事就不是老奴该操心的事了。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就先告退了。”

见杨不谅点头,方转身离开。

回到房里,见西门蕊已将洗脚水准备好,却不见了兰因,忙问缘由。

西门蕊答说让她在另外一间房里睡了。

杨不谅不禁一愣,他自五岁起便由兰因带着一同睡。

长大后虽然不在一张床上,但一向是他睡里间,兰因睡外间。

若不是像前些日子拥立新君那般重要的事情,两人从未分房睡过。

此刻猛然听见西门蕊将她撵去另外一间房了,不由得火冒三丈。

待要发作,但见西门蕊一面说,一面替他脱鞋,一心一意的将心思扑在自己身上,心下甚是不忍,思来想去,索性将她一同打发去兰因那里去睡了,西门蕊见他眉心紧锁,猜他定是为金城的事忧心,亦不敢冲撞了他,伺候他睡下后,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杨不谅一人躺在床上,细细的将今日的事捋了一遍,暗暗定下策略。

只等那四大祸害明日到府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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