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松,沈清云便跌落了下去,慌乱之时沈清云一把拉住他的衣襟。
旋转之中,谢祁玉给她拢上的大氅也松了下来,两人跌落在浴池之中。
浴池里的水虽然不深,可到底是跌落下去,沈清云也不会水,谢祁玉是她本能就会寻找的救命草。
她往上攀着他的腰间,似一朵出水芙蓉,双眸因湿了水笼上了一层雾气。
两只藕段儿似的手臂勾搂着他的脖颈,似有若无地去碰他。
他一个翻身,就将她抵在池中的玉壁上,太凉了,惹得她一阵轻呼。
谢祁玉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精致的下巴在他手中似乎要被捏变形了。
“皇后知道自己与勾栏瓦舍里的女子有什么分别吗?”他贴近她,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这话落在沈清云的耳朵里不算好听,她伸手去推开他,却像一堵墙一般,任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开。
“区别在于皇后比她们好看,却没学得她们那些勾人的伎俩。”
他手指探入那朵芙蓉花瓣之中,花瓣沾了水,惹得娇人难受不已,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悸动。
“懂?”他用力一分,她便动情多一分。
知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她情迷意乱,他泰若自然。
沈清云趁他逗弄之际一把推开他,故作镇定,却没发现自己上岸之时腿抖得快要散架了一般。
她身上粘了水池中的玫瑰花瓣,红与白,本就是鲜艳的对比。
她随手扯下屏风之上的红纱拢在自己身上,虽是一层薄纱,可总比不穿来的好。
她伸手用力攥紧红纱,强装镇定:“殿下,探子送来的捷报应该快到了吧?”
他身子顿了顿,动作虽小,可沈清云还是注意到了。
他不说话,周遭像是结了寒冰一般冷人。
“殿下不会今夜便杀我灭口吧?”她虽在笑,内心却忐忑不安。
她拿捏不准他的性子,如今她这么坦然地说出他布置的棋局,保不准他真想杀她灭口。
“你觉得呢?”
他话一落,沈清云便感觉到一阵风从脖颈处呼啸而过,是一根银针,针锋便把她白皙的脖颈划出了一道血印,虽没伤到要害处,看着却瘆人。
银针紧紧地钉在在屏风上的木框处,上面还沾有沈清云的血丝。
“你要杀我?”眼泪一瞬间就包满了整个眼眶,所有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其实不然,若他真想杀她,刚才的银针便不只是擦颈而过。
她明明知晓,心中却还是百感交集,难过不已。
她怒瞪着他,一双秋水仙眸里全是委屈。
他还未说话,便先咳嗽了起来,许是在水里呆太久了。
他握着拳,隐忍地喘气,有些急促。
沈清云知道,他厌恶自己那副“苟延残喘”的身子,无论是高兴或是兴奋,哪怕是一时的厌恶之情他都不能有,那副泡惯了药坛子的身子经不住他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他也不喜在旁人面前露出他羸弱的一面。
瞪了他一眼,沈清云转身出去,檀香迎了上来,替她穿衣。
“檀香,把备好的衣物送进去,再把炭炉升得旺一些。”她低着脑袋,双眸里尽是落寞之色。
“可是娘娘冷吗?”檀香又替她拢紧了衣物。
她抬眸,看着檀香:“一会儿再让太医去未央宫走一趟,若他不愿意给太医瞧,就让太医开一副去冷退寒的方子。”
沈清云松开手,脖颈处的鲜血就直往外冒,吓得檀香面容失色。
“小姐,这是怎么了?”她着急得连称呼也忘记了。
连忙拿着丝巾捂住她的伤口,扶着沈清云去了内殿。
长宁殿内
太医正在为她查看伤口,丝巾黏着伤口处久了,拿下来的时候扯着疼,疼得她满头大汗。
“娘娘这是为何物所伤?”
若是铁器怕是会感染伤口。
“银针。”
“那当是无碍,伤口并不深,敷半月药就可安好,只是娘娘切记勿食生姜之类的食料,以免留下疤痕。”太医拱手,撤下为沈清云把脉时用的丝巾。
“檀香,好生送太医出去。”
她挥了挥手,眼里尽是乏意。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身子早就开始泛懒了。
“娘娘,您这伤?”
嬷嬷放心不下,于是试探地问出了口。
沈清云躺下,拿了云扇往伤口处扇,那里火辣得厉害。
“嬷嬷别问了,被狗反咬了一口。”
嬷嬷笑着看沈清云,到底是沈府嫡出的女儿,娇生惯养的长大,年纪又尚轻,说话嘴里没个把门的。
嬷嬷拿了她的云扇,替她往伤口处缓缓地扇。
凉风阵阵往伤口处送,才不至于让她疼得厉害。
白天还好受一些,有太医开的药热敷着,到了晚上太医说是要让伤口透气,就去了药,疼得她钻心眼里了。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快三更的时候起来,就看见檀香拿着个小玉瓶子在手里钻研。
“娘娘,这是刚未央宫送来的,说是让娘娘用在伤口处。”
檀香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来转了一圈,样式倒是别样的精巧。
她小声嘀咕:“假惺惺......”
檀香没听清,问了句:“娘娘您说什么?”
她摇了摇脑袋,又把瓶子递给檀香,指了指自己的伤口,示意让她敷在自己的伤口处。
她犹豫,想起了离府时,沈母曾千叮咛万嘱咐说是这宫里人心险恶,无论是谁给的东西都要提前查过才能放心。
“娘娘,要不明儿让太医瞧过了再用也不迟啊。”
沈清云挥了挥手:“别啊,小檀香,你再不用药就要疼死你家小姐了。”她起身去拉檀香。
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她生病时,总求着檀香去厨房偷油酥饼给她吃。
那时候,檀香总因为这事儿被沈母责骂。
她笑,眉毛眼睛都弯弯的,“檀香,你放心吧,他要是真想杀我,你早就看不到我了。”
檀香是个衷心又护主的人,她虽然没看见沈清云的伤口是谁弄的,可当时浴池里就她和未央宫里的那位。
总不能是娘娘自己割的自己吧。
娘娘虽然没说什么,可檀香早就在心里把谢祁玉骂了个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