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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愈 番外

陆祈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为了给抑郁症男友赚钱治病,我去到上百米的大楼做窗户清洁工。透过高空的玻璃,本应在医院的穷小子男友却穿着一身高定西服,与富家小姐吻得难舍难分。我一时惊吓,操作不慎从百米高空坠落,粉身碎骨,当场毙命。男友对着负责人满脸不耐烦:“死人了?那就处理掉啊!”“随便给家属点钱,打发了就是!”转头却给我发消息:“宝宝,我可能抑郁症又发作了,我好想你。”“宝宝,治病的药好贵,我买不起,好难受,不想活了。”他以为我是忙着兼职挣钱,才不回复他的信息。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死了。死在了他掌管的大楼里。……“死人了?怎么又出这档子事儿!”陆祈淮满脸不耐烦,将杯子里的水狠狠地泼到了负责人的脸上。水顺着头发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负责人像个鹌鹑般站在旁边,大气不敢...

主角:陆祈淮宝宝   更新:2024-11-12 10: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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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祈淮宝宝的其他类型小说《难愈 番外》,由网络作家“陆祈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为了给抑郁症男友赚钱治病,我去到上百米的大楼做窗户清洁工。透过高空的玻璃,本应在医院的穷小子男友却穿着一身高定西服,与富家小姐吻得难舍难分。我一时惊吓,操作不慎从百米高空坠落,粉身碎骨,当场毙命。男友对着负责人满脸不耐烦:“死人了?那就处理掉啊!”“随便给家属点钱,打发了就是!”转头却给我发消息:“宝宝,我可能抑郁症又发作了,我好想你。”“宝宝,治病的药好贵,我买不起,好难受,不想活了。”他以为我是忙着兼职挣钱,才不回复他的信息。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死了。死在了他掌管的大楼里。……“死人了?怎么又出这档子事儿!”陆祈淮满脸不耐烦,将杯子里的水狠狠地泼到了负责人的脸上。水顺着头发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负责人像个鹌鹑般站在旁边,大气不敢...

《难愈 番外》精彩片段

为了给抑郁症男友赚钱治病,我去到上百米的大楼做窗户清洁工。

透过高空的玻璃,本应在医院的穷小子男友却穿着一身高定西服,与富家小姐吻得难舍难分。

我一时惊吓,操作不慎从百米高空坠落,粉身碎骨,当场毙命。

男友对着负责人满脸不耐烦:“死人了?

那就处理掉啊!”

“随便给家属点钱,打发了就是!”

转头却给我发消息:“宝宝,我可能抑郁症又发作了,我好想你。”

“宝宝,治病的药好贵,我买不起,好难受,不想活了。”

他以为我是忙着兼职挣钱,才不回复他的信息。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死了。

死在了他掌管的大楼里。

……“死人了?

怎么又出这档子事儿!”

陆祈淮满脸不耐烦,将杯子里的水狠狠地泼到了负责人的脸上。

水顺着头发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负责人像个鹌鹑般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

陆祈淮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赶紧给点钱打发了,别让家属闹起来!”

我看着被陆祈淮抓乱的头发,心情有些异样。

昨晚,我还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哄因为抑郁症难过的他睡觉。

可此时,他穿着一身高定西服,脸上是我全然陌生的冷漠与肃杀。

我伸出手,想要重温手心那股柔软的触感,可却像是空气,生生地穿透了陆祈淮的发丝。

我已经死了。

陆祈淮不耐烦地将负责人打发走:“注意点,以后没什么大事少来烦我!”

我心中微微酸涩。

原来死了一个人,对他来说,也只是用钱就能解决的小事罢了。

可明明是他哭着趴在我的颈窝,说抑郁症很痛苦,生命很宝贵,他不想死。

我看着陆祈淮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目光扫过办公桌上一个格格不入的木制手串。

那是他又一次闹着想要自杀,我费了老大劲把他安抚平静之后,去寺庙求来的。

希望这个手串,能够保佑他平平安安。

可平平无奇的手串被放在配置精致的办公桌上,拙劣得像个误入高级会所的小丑。

陆祈淮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宝宝,我好想你。”

“我知道你在为了我努力工作,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离不开你。”

“我想每时每刻都有你在身边。”

我凑近陆祈淮,清楚地看到了他发消息时眼底的笑意。

原来,捉弄我,就那么有快感吗?

也算是如你所愿了,陆祈淮。

如今我成了灵魂,不再需要为了你高昂的医药费奔波,的确是能每时每刻都待在你身边了。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好奇地看,名字有些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对面的女生语气轻快:“陆祈淮,你是不是忘了今晚老爷子叫你回家吃饭?”

“赶紧来接我去老宅,否则咱俩可都别想好过!”

听着她的声音,我突然想起来了。

叶知语,叶氏集团留学归来的大小姐,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我曾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她,德才兼备的她,美貌于她而言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而我,只是个毫无背景,平平无奇为了生活而日日奔波的小透明罢了。

就像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

陆祈淮笑着应承了下来,随手将那个手串揣进了口袋。

而后迅速地将方才发出的消息一条条地撤回,又像是顾忌般解释道:“宝宝,是我误触了,你不要在意哦。”

“医生让我今晚住院治疗,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好想你。”

我看着他像是完成了任务般明显放松了下来的表情,有些想笑。

陆祈淮呀,你再也不用为此费心思了。

陆祈淮开着车接到了叶知语,两人挽着手进入了别墅,俨然一双璧人。

雍容华贵的妇人在见到叶知语的一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随后走到陆祈淮身边,声音压了下来:“听说又死人了,你处理好了?”

陆祈淮语气沉稳:“母亲,请放心,婚礼在即,我不会让媒体抓住我的把柄。”

陆母状若无意地拍了拍陆祈淮的肩膀,话头一转:“跟外边的小姑娘玩玩就算了,别到时候缠上你了,就不好打发了,耽误了正事。”

我脸色一变。

所以,连他的母亲都知道我的存在?

我自以为的真爱,从始至终,都是这群有钱人眼里的笑话和消遣?

陆祈淮有些敷衍地应和着,而叶知语上前拉住陆祈淮母亲的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我却还想着刚才陆母的话,只觉得分外刺耳。

所以,陆祈淮也是觉得,我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所以才对我隐瞒身份吗?

所以他才会在我面前假装抑郁症,谎称是孤儿,是个穷小子,以此捉弄我取乐吗?

陆祈淮没有再出声,他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陆母,俨然是个百依百顺的好儿子形象。

似乎是无意识地,他的右手伸向左手手腕,随后脸色一变。

陆母注意到他的变化,语气不满:“你在摆什么脸色?

跟知语一起来吃饭还委屈你了?!”

我也有些好奇,在表情管理这方面,陆祈淮应当很有经验才对。

他微微低头,嗓音听不出异样:“没有的事,只是想到工作上的事情罢了。”

我看着陆祈淮袖子下微微颤抖的手,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第二天一早,陆祈淮就开车来了老城区。

甚至为了打掩护,他还拉上了叶知语。

陆祈淮轻柔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看到空荡的房间后明显放松了下来。

“还好她去兼职了,否则还真不好办。”

“她果然很爱我,即便日日早出晚归也没有怨言。”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得意。

我心情黯然,陆祈淮明知我的困窘,却仍然把这当作得意的资本。

“陆祈淮,这就是你和那个女生住的地方?”

叶知语环抱着手臂站在客厅,脸上满是好奇。

而陆祈淮仿佛没听到,神情慌乱,在找到沙发夹缝中的手表后长舒了一口气。

“是啊。”

叶知语环视一圈,语气感慨:“陆祈淮,你这个女朋友还真是勤俭持家,每天干那么多活还能把家里打扫得这么干净!”

我看向整洁的房间,自嘲地笑笑。

并非是我能干,我只是没有回家而已。

毕竟我破碎的身子,还在停尸间呢。

“就是有点太小了。”

叶知语咂咂嘴,做出最后评价。

“你也真是没有良心,舍得让这种好姑娘一直受苦!”

陆祈淮随手将手表揣进口袋,看向叶知语,神色玩味:“确实小了点,不过一个月的房租也抵得上她大半个月工资了。”

看到叶知语面露不解,陆祈淮解释道:“这手表是从家里带来的,结果不知怎么漏在这了。”

“丢了事小,要是被她发现就不好了。”

叶知语闻言笑着捂住了嘴:“真搞不懂你,这块手表买十套比这好百倍的房子都绰绰有余,你却硬要挤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出租屋。”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点。”

叶知语叮嘱道。

“我可不想被传出联姻对象婚前偷腥,偷腥对象还是各方面都远不如我的新闻!”

我心中黯然。

原来,他们都要结婚了啊。

想来也是,身家显赫的陆祈淮,怎么可能会和我这种平头百姓携手一生呢。

恐怕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都会被认为是污点吧。

陆祈淮笑而不语,我却心中冷意凝滞。

我无父无母,本不需要一个人住这套六十多平的房子。

为了给陆祈淮提供更好的治疗环境,我才退掉了那套二十平的出租屋。

即使我本就不多的工资因此变得更加窘迫,我也没有开口埋怨过陆祈淮一句。

可如今竟成了他们取笑我的理由。

那么,陆祈淮,你到底是在庆幸我没有把手表拿去卖钱。

还是在庆幸,我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好了,我们走吧。”

陆祈淮不欲多留,催促叶知语道,“久则生变,可别跟沈言欢碰上。”

汽车尾气喷涌着泄出,看着陆祈淮在车内悠闲地摇晃着酒杯,我有些失神。

放心吧,陆祈淮,起码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会活着知道你的秘密了。

陆祈淮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负责人。

听到负责人苦着脸说联系不上死者家属时,陆祈淮来了兴趣。

“联系不上?”

他转动着笔尖,手指敲在办公桌上:“也就是说,随便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负责人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我看着陆祈淮似笑非笑的脸,也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这般漠视生命的姿态,才是隐藏在他那抑郁缠身、精神脆弱表象下的真面目吗?

看着负责人如临大敌的表情,陆祈淮轻笑着开口:“想什么呢,这可是法治社会。”

“死者的资料有吗,拿来我看看。”

“没有亲人也挺可怜的,那就多给点钱吧。”

恍惚间我想起他刚被我捡到的样子。

那时他浑身狼狈,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带着哭腔:“我没有亲人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他哭得肩膀一抖一抖,似乎被我拒绝是天大的事。

而如今他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我正是为了他眼中微不足道的钱,才跑到高空从事危险工作而死去的。

负责人寻找资料的空档,陆祈淮拿起手机,给我发消息:“宝宝,我听说有人高空摔死了,好可怕。”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不能没有你。”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表情,我忽然有些期待——当发现死者是我的时候,陆祈淮,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陆祈淮,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好要陪我去看婚纱的吗?”

叶知语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致。

“快点,狗仔们都蹲守好长时间了,记得打扮一下,我可不想跟你邋里邋遢地出现在新闻上!”

陆祈淮无奈地笑笑,将负责人递过来的资料随手推到一边。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有些遗憾。

真可惜啊,陆祈淮,我们又要错过了。

只差一点,你就会知道,我这个在你眼中看不上的打工妹,已经死在了你管理的大楼下。

“宝宝,你怎么不理我?

你是不是烦我了?”

“你别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我离不开你,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一条条消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我看着陆祈淮急躁地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有些好笑。

如今想起来找我了啊,陆祈淮。

你在大楼与叶知语拥吻的时候,可曾想起过我?

可曾想起过,我这个为了你日夜奔波的,上不得台面的,女朋友?

“还没有她的消息?

你是不是惹人家生气了?”

叶知语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祈淮焦躁的模样。

“叫你及时收手,玩儿脱了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叶知语的表情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陆祈淮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将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

从前,只要他一做这个动作,无论当时有多不愉快,我都会立马放低姿态去哄他。

只因为心理医生说,这可能是他产生自残行为的前兆。

而如今不再有低声下气的我,有的只有笑到歪倒在沙发上的叶知语。

“说不定是兼职太忙,没看到而已。”

陆祈淮的语气笃定,只是不知在说服谁。

叶知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敛了神色:“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母亲说很快就要开办结婚宴了。”

“虽然我们没领证,但届时几乎所有的媒体都会来,等到那时候,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神色黯然。

叶知语如此严肃,是怕等陆祈淮的真实身份暴露,就再也甩不掉我了是吗?

我的尸体没了归处,我的爱人与别人携手踏入婚姻殿堂。

多么讽刺!

叶知语走到陆祈淮身边,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赶紧结束了最好。”

“这样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你总不能让她在你结婚后当见不得人的第三者吧?”

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吗,陆祈淮?

你知道我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感情被他人插足,更不会允许自己去插足别人的感情。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消磨我的时间与耐心,享受着我辛苦奔波的模样吗?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陆祈淮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抓起外套匆匆出门:“我去找她,有什么事情你先应付一下!”

我跟在陆祈淮身后,看着他开车一路疾驰到了出租屋。

在没找到我的人影后,又奔跑下楼。

他沿着我曾经兼职的地方一家家地询问,没有得到答案后又匆匆赶往下一处。

也是难为他竟能将我平常无意间告诉他的打工地点记在心里。

可若是你的这份关心,能够在我活着的时候表现出来,那该多好。

“小陆啊,今天怎么没跟言欢一起?”

包子店大婶热情地跟陆祈淮打招呼。

面对陆祈淮的急切,大婶有些奇怪:“哎呀,言欢为了你,接了个危险的活,你不知道的噻?”

“说是什么……高空!

哎哟我也记不清楚的嘞,总之小陆你可要珍惜言欢啊!”

“这么好的姑娘,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咯!”

听着大婶的话,我心中有些苦涩。

连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知道我为了陆祈淮付出了多少,并为此感慨。

可独独陆祈淮,在明知我顶着压力生活困窘的情况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与服务。

甚至为了扮演得更加真实,连心理医生都是他提前串通好的自己人。

只为了让我相信他是真的无父无母,疾病缠身。

可因陆祈淮的玩乐心理而随之产生的后果,却要由我一个人承担。

陆祈淮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陆母一通电话唤了回去。

见到陆祈淮,叶知语慌忙起身,赶在满脸不悦的陆母之前开了口:“终于回来啦!

跟你说了多少遍,工作不要那么拼命。”

叶知语俏皮地冲着陆祈淮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

就像是早已这么默契多次。

我的眼眶微微发热。

当初陆祈淮在暴雨天晕倒在我家门口,看着他像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我一时不忍,将他带回了家,悉心照顾。

当他提出自己孤苦伶仃,想要与我住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时候,我是犹豫的。

虽然我是个一穷二白的打工妹,但对方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成年男性,一旦起了争执,我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可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我还是心软了。

我们挤在狭窄的出租屋,头对头吃着一碗泡面。

在寒冷的冬日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盖着薄薄的被子。

即使生活如此艰难,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让我觉得甘之如饴。

即使陆祈淮有着难以治愈的心理疾病,我也毫无怨言,极尽可能地压缩自己的生活成本,去应聘每一种赚钱的工作,只为了留出更多的钱,给陆祈淮买药。

每多一分钱,陆祈淮就多一份治愈的希望。

那时我天真地想着许多。

可是眼前的男人装扮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即使走在路上也会令路人纷纷侧目。

却丝毫没有我最怀念和熟悉的,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的模样。

“言欢,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多么可笑!

陆母脸色微微缓和:“婚期临近,一定不要出现纰漏。”

“我们两家的股价都会因此大幅提升。”

陆祈淮神情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陆母略带警告的眼神堵了回去。

“外面的野花玩玩就算了,不要忘记你身上担负的责任!”

我看着陆祈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叶知语安抚的眼神中安静了下来。

他的欲言又止,到底是因为我的失踪而担心,还是为我会得知真相、戳穿你的谎言而担心呢?

陆祈淮眉头紧皱,似乎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铃声响起时他如蒙大赦,不顾陆母的不满,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接通。

负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沈言欢家属吗?

我是工地负责人。”

“很遗憾,沈言欢在高空作业时不慎跌落,当场去世,尸体已经被运送到殡仪馆,请您于明日来办公大厦商讨赔偿事宜!”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着陆祈淮脸色巨变,失控地吼出声。

他仿佛没看到陆母的脸色,恼羞成怒般质问:“你说什么?

死者姓名叫什么?”

那边的负责人很是惊奇:“诶,这个声音,您是陆总?”

“哎哟喂,不好意思陆总,技术人员那边刚把死者的手机破解了送来,我看她通讯录备注老公,就打过来了,没想到会是您。”

“估计她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您的手机号,满足自己的幻想吧!

您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是啊,我怎么会跟赫赫有名的陆氏总裁扯上关系呢?

与我有关系的,只是那个下雨天哆嗦着窝在我怀里,红着眼说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少年罢了。

只是在我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刻,他就死了。

负责人语气试探,“死者叫沈言欢,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您,不认识她吧?”

“不可能!”

陆祈淮咆哮着开口,全然不复从前的冷静,“言欢她怎么可能!

她明明……陆祈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陆母愤怒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一把夺过陆祈淮的手机挂断。

“什么言欢不言欢,跟你有关系的女人只能是叶知语!”

陆祈淮猩红着双眼,看着眼前即使生气也透露出雍容华贵的妇人,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外面的玩玩就算了,结婚绝对不能出岔子!”

杯中的红酒被狠狠地泼到了陆祈淮的脸上,酒液顺着下颌流下,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陆祈淮试图解释,语气近乎哀求:“母亲,他说言欢死了,我不相信,你就让我问清楚好不好,言欢只是出门兼职了,怎么可能会死呢……”啪的一声,陆祈淮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陆母有些歇斯底里:“言欢个屁!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

“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负责任的行为可能会导致整个集团万劫不复!”

“我不管什么沈言欢赵言欢,她就算死八百遍,被挫骨扬灰,也跟你陆祈淮没有关系!”

叶知语想要上前调停,被陆母一把甩了开来。

她伸出手指着落地窗:“我们今天争执的画面,明天就会被登上头条!”

“你以为你跟她的相处没人发现吗?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我一次次地给你压了下来!”

“你有多少雄厚的资产,能让整个集团的人陪你任性?!”

我看着陆祈淮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熄灭,最终佝偻下了身子,像是在瞬间衰老了百岁。

西服软塌塌地贴在他的身上,早已没了方才的精致。

他的神色绝望,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语气悲哀地喃喃:“所以,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够有了吗?”

“我注定要活在他人的监视下,注定连自己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吗?”

何止啊,陆祈淮。

你或许爱我,可正是你,亲手把我逼到绝境的呀。

如今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陆母似乎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被叶知语一把拉住。

她将陆母扶到沙发上,一边安慰一边顺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给陆祈淮使眼色。

我知道,眼下最好的方式,便是陆祈淮主动认错,事情就此截过。

而我的死,我的人,就当从未存在过。

可陆祈淮却像是被那一巴掌打得变了性子,他一言不发,淡淡地看了一眼陆母二人,脸上还有尚未干涸的红酒。

他抹了一把脸,迎着陆母惊诧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沈言欢是我生命里的光,她不会死的。”

“如果她死了,我也不独活。”

我跟在陆祈淮的车后,看着他一路疾驰,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按照负责人的信息直奔殡仪馆。

如此危险的情况,他竟还能分出神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在如同石沉大海后又疯狂地发消息。

“没事的,说不定只是我听错了,一定没事的……”他嘴里一遍遍地重复,像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他的脸上,有着不可忽视的惊惶,似乎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心里升起隐秘的期待。

游刃有余地指挥负责人处理死者的你,在看到我的尸体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一路火急火燎,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殡仪馆大门紧锁,工作人员早已下班。

我看着他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无力地跌坐在殡仪馆大门,眼泪像是泄了洪的洪水喷涌而出。

“不,我不能哭。”

陆祈淮用西装袖子擦了擦眼泪,原本精致的西服此刻早已满是褶皱,但他全然不在意。

“我还没有见到呢,不能这么悲观!”

“我还没管言欢叫老婆呢,她一定不会就这么出事的!”

陆祈淮反复地观看负责人发来的死者信息,似乎想要从中寻找出一丝一毫作假的破绽。

只是可惜,负责人不负众望,这份资料实在详细真实得很,没有一丝错漏。

看着他近乎偏执的模样,我有些想笑。

是啊,从前无论何时,即使是情动至极之时,陆祈淮也从不曾唤过我“老婆”。

即使我使出浑身解数撒娇,他也从不肯退让半分。

高空坠落之时我才猛然清醒,原来那声“老婆”,是留给叶知语的,我配不上啊。

酒气熏天的流浪汉路过,在看到瘫倒在地的陆祈淮时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

死渣男,装什么深情!”

可陆祈淮像是失去了喜怒哀乐,他静默地坐着,没有丝毫反应。

流浪汉以为碰上疯子,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看着陆祈淮颓败的模样,我有些不忍。

他该是高朋满座,意气风发的。

而不该是眼前为了我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没想到他会一直待在殡仪馆门口,就这么枯坐到旭日东升。

工作人员见到他时满脸讶异:“你怎么……唉,也是个痴情种。”

随着一声叹息,停尸间的大门缓缓敞开。

四散开来的冷气让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可陆祈淮却恍然无觉,他表情空洞,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步步赴死。

只是他这份所谓的平静在见到我的尸体时瞬间崩裂。

我看向自己的身体。

裹尸袋下,我的面容碎裂,已经隐隐有了腐烂的痕迹,即使低温也阻止不了若隐若现的腐臭味。

即便经过简单整理,也能够一眼看出扭曲的四肢,身上多处青紫,淤血成团。

好久不见,陆祈淮。

工作人员似乎也有些不忍,悄悄地退了出去,留下陆祈淮独处的空间。

“言欢……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一定是知道我欺骗你,所以想要惩罚我对不对?”

陆祈淮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我,却在即将碰到的前一刻,害怕地缩回了手。

“不会的,你那么有活力,一天打三份工都不会累,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一定是假的!”

我几乎懒得再扯动嘴角,只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像个笑话。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有多么辛苦。

你知道我为了挣钱,一天打三份工。

你知道我为了省钱,每顿饭只能吃最便宜的馒头。

你知道我为了给你买药,连续两年没有买过新的衣服。

连破了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将就着穿。

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我对你的付出,是以我牺牲自己的健康为代价的。

你却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应当。

“言欢你说话啊!

你回应我!

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许是周遭过于寂静的环境让陆祈淮失了神。

他竟然伸手疯狂地摇晃我的肩膀,似乎想要把我叫醒。

碎肉哗哗掉落,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我早就已经死了的事实。

一直以来长久维持的冷静终于崩碎,陆祈淮哭着发出一声悲鸣。

“言欢!”

他终于哭着扑倒在我的尸体上。

长久以来的失望和难过像是在此刻喷涌而出,我眼眶一涩,泪水止不住地流出。

只是泪水在离开我的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光点,消失在空中。

像是我早已失去的生机。

陆祈淮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斥着被抛弃的无望。

“不该是这样的……我还没有娶你,还没有跟你解释……你怎么就这么离开我了……”他颤抖着抚摸我的脸,昔日总是被他笑说像个馒头的脸颊,此刻是僵硬的死寂。

听着陆祈淮的哭腔,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解释什么?

若说是解释他的真实身份的话,此刻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手机铃声响起,在只有哭声回荡的停尸间内格外诡异。

陆祈淮并没有打算接听,可铃声却一次比一次急。

电话接起,叶知语语气迟疑:“陆祈淮,大楼里找到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

“我想,你或许该亲自看一下。”

看什么?

欣赏我绝望死去的模样吗?

可陆祈淮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摆回原位,随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殡仪馆。

他赶到办公大厦时已经满头大汗,面无血色,像是刚被从水里捞了起来。

陆祈淮挥开负责人想要扶着他的手,踉跄着来到了录像前。

坦白说,以第三视角观看自己死去的全过程。

这种体验,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

画面里,我被两根绳索吊着,在呼啸的风中艰难地清理玻璃。

可却在望向玻璃后的人时,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随后操作不慎,从高空中坠落。

陆祈淮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呆愣在原地。

原因无他,只是画面里,清楚地播放着他与叶知语亲昵的举动。

内侧,是两人言笑晏晏。

外侧,是我呼啸着坠落。

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只是徒劳。

瞧,连你看到都如此惊讶,在那种情况下看到的我,又该是多么绝望呢!

“是我……”陆祈淮语气虚浮,双手抱住头,似乎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是我害死了言欢……是我对不起她……是我!”

他像是顷刻间陷入了极大的梦魇,嘶吼着在地上打滚,如笼中的困兽绝望挣扎。

“陆祈淮,你冷静一点!”

叶知语按住陆祈淮的肩膀,强行让他冷静下来。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言欢!

你没有对不起她!”

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隐瞒身份,戏耍我的认真,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同时,与富家小姐关系密切。

这就是所谓的,为了我?

“你已经打算为了沈言欢放弃豪门集团继承人身份了,你哪里有对不起她?”

我的笑意瞬间凝滞在了脸上。

叶知语什么意思?

什么放弃继承人身份?

他们,在密谋什么?

似乎这些话真的起了作用,陆祈淮的理智终于些许回笼。

他缓缓地抬头,看向满脸严肃的叶知语。

他生硬地勾起嘴角,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副表情,就像是拙劣的木偶娃娃,了无灵魂。

他语气苦涩:“知语,对不起,我好像,不能够再跟你一起演下去了。”

演什么?

他们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都说是为了我?

我感到自己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漩涡,满是朦胧的迷雾。

叶知语安抚地拍拍陆祈淮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的。”

叶知语语气轻快。

“本来就是我请求你跟我合演一出戏,让母亲死了让我联姻的心。”

她的语气陡然转低。

“夫人,您稍等,我去跟陆总通报一下,哎哟……”走廊上一阵吵嚷,不等我反应过来,陆母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陆祈淮,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陆母狠狠地将手中的照片甩到陆祈淮脸上。

我好奇地飘过去,发现俨然是陆祈淮呆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图像。

“你立刻发声明,说自己有至交好友死在了里面!”

“婚礼提前,一天都不能耽搁!”

面对陆母的歇斯底里,陆祈淮却一反常态,神色平静。

他没有从前的隐忍,也没有刻意的迎合,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漠然。

“母亲。”

陆祈淮淡淡开口。

“我不会跟叶知语结婚的,也不会去发什么声明。”

他将陆母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您放心,我不会拿着全集团的命运来胡闹。”

“我会放弃继承人资格,此后,集团与我,再无关系。”

他回身拿起桌上的死者资料,眼神满是眷恋:“死的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也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是我的爱人,我愧对一生的人。”

陆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要放弃继承人资格?

就为了那个居心叵测贪图钱财的小姑娘?”

“她不是!”

陆祈淮语气冷厉地反驳,似乎听不得任何人说我的不好。

“她那么信任我,为了我省吃俭用,所有的钱都存下来给我治病,她是唯一一个不图钱不图权,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

“这个继承人,我早就不想当了!”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联姻对象你爱选谁选谁,我只对沈言欢负责!”

啪的一声,陆母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陆祈淮的脸上。

这一巴掌似乎使出了全力,陆祈淮被打得踉跄几步,陆母的手也微微颤抖。

看着陆母明显气短,我有些担心她会在下一刻晕倒过去。

“你早就不想当了?”

陆母仿佛被气笑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特权这么长时间,理所应当地消耗着沈言欢的付出,现在开始说不想当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有担当啊?”

我默然,陆母的眼光确实毒辣,手段也确实非常人能比。

她明知陆祈淮的所作所为,却并未选择拆穿,而是看着陆祈淮一步一步走向为自己设置的囚牢。

并在陆祈淮最脆弱的时候,将真相血淋淋地揭开在他面前,彻底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而最可怕的是,陆母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若真的将我看得那么重要,有千百种方式能够改善局面,修正我们的关系。

可陆祈淮偏偏选择了将谎言继续下去,对我的困窘装聋作哑。

如今竟还要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陆母伸出手,戳着陆祈淮的额头,而陆祈淮像是被说中了痛处,气势瞬间矮了下来。

“你以为你的小心思我都不知道吗?”

“别做梦了,这个婚由不得你做主!”

“哪怕是死,你也要以叶知语老公的身份死去!”

陆祈淮被囚禁了。

陆母将他锁死在了房间里,吩咐所有下人不允许给他吃喝,直到他屈服为止。

看着他一天天地消瘦,精神逐渐萎靡,我心中还是有些动容。

诚然,陆祈淮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男人。

但过去美好的画面历历在目,即使一切都是建立在让我痛苦的谎言之上,我也难以割裂自己的心,让自己全然不在乎。

毕竟从前,想要相守一生的念头,从来不是假的。

陆祈淮像是个行尸走肉,在房间里蹉跎着自己的生命,直至晕倒在房间,被前来打扫的佣人发现。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形容枯槁,像是病入膏肓的老者。

即便陆母再恨铁不成钢,看着陆祈淮这副模样,也终究没能狠下心。

她的确是个很好的上位者,可在这之前,她首先是个母亲。

她手一挥,恢复了陆祈淮的自由,请了专门的医生照料他的身体。

陆祈淮看着小心翼翼为他冲药的母亲,目光柔和,语气愧疚:“母亲,对不起,我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可是当天,他就趁着佣人午休的空档,翻窗逃了出去。

多日的绝食,他的身子几乎支撑不住如此剧烈的运动,可他还是强撑着,打车离开。

我看着陆祈淮因为劳累而剧烈地喘息着,有些不解。

是什么,让他即使翻窗,也要硬撑着前去?

出乎我意料地,他来到了老城区。

包子店大婶在看到陆祈淮的时候吓了一跳:“小陆,你这是咋了,又病发了?”

像是想起之前发病的症状,她害怕般后退几步。

“你冷静啊!

赶紧去找言欢,她最有办法了!”

而陆祈淮却全然不在意,他看着大婶,眼里溢满了破碎的绝望。

“是啊,我也想找言欢……”他拖沓着身子上了楼,来到了久违的出租屋。

陈设一切如旧,只是没了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空气中有些漂浮的灰尘。

看着他像是对待珍宝般轻柔地抚过我亲手布置的家具,我有些难过。

陆祈淮,是你亲手葬送了我。

葬送了我们原本可能拥有的明天。

他像是漂泊已久骤然回乡的游子,贪婪地找寻着我存在过的痕迹。

陆祈淮翻箱倒柜,想寻出我们共同的回忆,我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一件不妙的事。

而他似有所感,在相框的夹层后,取出了一封信。

我有些苦恼,难道他能听到我的心声,连这种地方都能轻易找到?

可陆祈淮却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他急切地打开,在看到熟悉的字迹后眼神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只是那份光彩并未持续多久。

他一行行地看着,神情逐渐变得绝望,眼中溢满了泪水。

吧嗒。

一滴泪滴落在信件上,陆祈淮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顷刻间泪如雨下。

他喘着粗气,痛苦地歪倒在地,随后又自嘲般哈哈大笑起来,渐渐地没了声音。

我知道,无论再如何自欺欺人,陆祈淮终于在此刻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再也回不来了。

经历过那天,陆祈淮似乎终于认清了事实。

他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脸上不苟言笑,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集团的大小事务。

不得不承认,陆祈淮的确是个很好的商业苗子。

即便没有联姻这个噱头,他也成功地抓住市场风向,让公司的股价提升了十个百分点。

在一众跳水的公司中,鹤立鸡群。

无数橄榄枝向他抛出,表达着合作的意向,而陆祈淮也不负众望,带领着集团众人走上了新的高峰,垄断了绝大多数的市场。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我知道,陆祈淮远不如他表现出的那么正常。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几乎失去了常人的情感。

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面对陆母的一切要求都选择了无条件接受。

与一个活生生的人相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只有在叶知语联系他的时候,他才会展现出些许常人的鲜活。

叶知语皱着眉:“你就打算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陆祈淮被囚禁的同一时间,叶知语也被软禁在了家里,只为了让她屈服。

说来可笑,外表光鲜亮丽的少爷和小姐,在面对家族的要求与枷锁,也只能无能为力地任凭处置。

也是在叶知语的抱怨中,我才知道,她在国外有一个英年早逝的白月光。

海难中,若不是他以命相救,叶知语恐怕早已葬身鱼腹。

只是叶知语被救回来了,他却没能回来。

而与陆祈淮的逢场作戏,也只是寻个由头,让家族放弃联姻的想法罢了。

叶知语语气黯然:“我懂你,明明我们都不希望他们出事,可偏偏只剩我们这两个胆小鬼在世间苟活。”

陆祈淮没有作声。

我想,他该是后悔的吧。

我丝毫不怀疑陆祈淮是爱我的,只是这份爱,掺杂了太多东西。

复杂到我难以看清他的真心。

许是叶知语的到来让陆祈淮意识到了什么,当天,他罕见地对着陆母微笑。

这个笑不再是从前公式化的冰冷,而是发自内心的真挚,只是似乎还隐含了些不清不楚的东西。

陆母很惊喜,吩咐佣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随后给所有人放了假,留出与陆祈淮独处的空间。

他们举杯,似乎在为陆祈淮的恢复而庆贺。

如果陆母没有在喝下酒后软绵绵地晕倒在餐桌上的话。

看着陆母失去意识,推了推也没有要苏醒的征兆后,陆祈淮长舒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头大石。

“母亲,对不起,再见。”

我看着他开车离开了别墅,又来到了我居住的出租屋,有些不解。

我死后,陆祈淮非但没有退掉房子。

反而联系房东,以高出市场价十倍的价格把房子买了下来。

他来到卧室,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像是对待稀世珍宝般抱在怀里。

那是我的骨灰盒。

我看着他将衣柜中我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地平铺在床上,细致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只是空间实在狭小,出租屋的环境又算不上好,无论他再怎么努力,褶皱也依然存在,同时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言欢,你这些衣服都不好了,我再给你买新的。”

他语气认真,似乎虚空中的对面真的有个人。

似乎意识到实在没办法恢复原状,陆祈淮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他将所有的衣服扔在地上,只留下了捡到他时,我穿着的那条裙子。

陆祈淮将骨灰盒放到床的一侧,随后自己也躺了下来,仿佛真的有一对恋人交颈而卧。

“言欢,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有着霉点的天花板,似乎能看到虚空中的我,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随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床头柜上,是早已空了的安眠药瓶。

而骨灰盒上,放着他的重度抑郁症检测报告。

陆祈淮死后,陆家着实动荡了一阵子。

陆母醒后发现她的宝贝儿子早已人去楼空,以为他又沉湎于我的死时,却在出租屋发现了他早已冰冷的尸体。

陆家没了继承人,集团里暗流涌动,一时算不得太平。

而我也才知道,陆祈淮不知何时,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可他却从未看过心理医生,也从未吃过药,只是硬生生地扛过最难挨的时光。

我发出一声叹息。

也算是,一语成谶了吧。

陆祈淮口口声声以抑郁症为理由将我耍得团团转,自己却还是因抑郁症而死。

我以为他留下的财产会就被集团中的老油条们吃干抹净,可却不承想,陆祈淮竟然瞒着所有人,建立了一个抑郁症基金会。

而财产来源,是他的股份。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看向对面的陆祈淮。

死后,他也不可避免地变成了灵魂的状态,也终于知道了我一直在他身边盘旋。

他想要拥抱我,却只能透过空气:“言欢,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吗?”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热,最终消散在世间。

都不重要了。

如果有来生,还是不要再相遇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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