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远河的玄幻奇幻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全局》,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个小孩都姓楚,姐姐叫楚流雪,弟弟叫楚随烟。陶眠是在一个土堆旁被他俩碰瓷的,遂命名为三土和四堆。初见时灰头土脸的孩子,清洗后露出原本的样貌肤色。一开始他们说不是亲姐弟,陶眠还不信,明明就是两只土耗子。等换了整洁的衣服,脸蛋干干净净了,陶眠才发现,还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姐姐肤色偏黄,容貌平庸,弟弟却眼如点漆,形貌昳丽,小小年纪可见天人之姿。陶眠的眉头紧紧皱起。“你们的父母是何人?”三土一张巧嘴,叭叭叭地讲了一堆,竹筒倒豆子似的。她说她爹原本是村里教书的先生,后来染上赌瘾,把家底败坏了。娘跑了,爹跳河,剩她一个孤苦伶仃。四堆是她捡的,他更惨,地主家的小妾生的儿子,被大老婆欺负,饭都吃不饱,自己逃出来的。陶眠听她编完。“你说的是真的?”“...
《桃花山上长生仙全局》精彩片段
两个小孩都姓楚,姐姐叫楚流雪,弟弟叫楚随烟。
陶眠是在一个土堆旁被他俩碰瓷的,遂命名为三土和四堆。
初见时灰头土脸的孩子,清洗后露出原本的样貌肤色。一开始他们说不是亲姐弟,陶眠还不信,明明就是两只土耗子。
等换了整洁的衣服,脸蛋干干净净了,陶眠才发现,还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姐姐肤色偏黄,容貌平庸,弟弟却眼如点漆,形貌昳丽,小小年纪可见天人之姿。
陶眠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们的父母是何人?”
三土一张巧嘴,叭叭叭地讲了一堆,竹筒倒豆子似的。她说她爹原本是村里教书的先生,后来染上赌瘾,把家底败坏了。娘跑了,爹跳河,剩她一个孤苦伶仃。
四堆是她捡的,他更惨,地主家的小妾生的儿子,被大老婆欺负,饭都吃不饱,自己逃出来的。
陶眠听她编完。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
“若有半句假话,就不给饭吃。”
“假的。”
“……”
四堆站在姐姐后面,两只手拘谨地捏着衣角。他性格内向,又比三土矮了半头,还瘦,只能依靠姐姐。三土教他什么,他就学什么。
她说陶眠是银票,那就是银票。
“银、银票哥哥……”四堆支支吾吾地开口。
“我叫陶眠。”
“小、小陶哥哥,”陶眠从外表看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四堆哪里能知道他是个千年老妖精,“我姐姐带着我流浪许久,吃了不少苦。若是、若是无法收留我们二人,可否只留下姐姐……”
“你瞎说什么!”
三土急得捏了四堆的右手一下,她招摇撞骗,但对弟弟的关怀是真心的。
如果陶眠只肯留下一个,那——
“让我弟弟留下!”
三土咬着下嘴唇,仿佛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让随烟留下,我走。”
陶眠以袖揩了揩眼角,似乎被姐弟之间深厚的情谊打动了。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那!”
“不过你们都要走。”
“……”
三土松开四堆的手,张牙舞爪扑上来。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陶眠躺回榻上,用被子蒙住头。
“降降温,去去暑,免得你们上头。异想天开什么呢,两个小骗子。”
“我都对你讲真话了!你不能这般冷酷无情!”
“从来都只有我陶眠白嫖别人的份儿,想占我便宜,做梦。”
陶眠简直理直气壮,三土气咻咻的,回到弟弟身边。
“流雪……”
四堆无措地望着姐姐,三土牵住他的手。
“我们走,让他自己在银票堆里面发烂发臭吧!”
“还没过年呢,不用说这些吉祥话,但我爱听。”
陶眠拖长了声音回道。
三土带着四堆,砰地摔上门。陶眠咕哝一句脾气真大,翻身睡过去。
在安睡之前,一片单薄的纸从他怀里飞出,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远,张贴在一堵墙上,墙外人来人往。
出门后的三土来到街上,听见外面的叫卖声,还有四堆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
她立马后悔了。
但陶眠看上去像她最熟悉的那种刻薄的有钱人,回去无非是再被羞辱一顿。被羞辱不要紧,得不到钱才致命。
讨饭不是长远之计,三土看着弟弟纯净的双眼,一咬牙。
“有手有脚的,怎能活活饿死。放心,姐姐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饿肚子。”
他们在集市上打转,机缘巧合,看见了一张招工的单子贴在墙上。
是一位读书人要招两个书童,工钱有限,但包吃包住。
“这么好,不会是骗子吧……”
三土咕哝着,把它揭下来,打算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结果等她走到下一个路口,再下一个,拐弯又一个……
到处都是同样的告示。
这下不去都不行。
三土的心一横。不管了,瞧瞧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让弟弟跟紧自己,两人来到告示上标明的茶楼。
进门前三土仍在担心他们两个小乞丐会不会被店家赶出来,没想到,小二笑容满面地迎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被珠帘隔开,里面琴声悠悠,有流觞轻撞之音。三土第一次来到这么高雅的地方,有些畏怯。
有人在帘后品茗,隐约能瞧见侧脸,是位公子。
她鼓足勇气,掀开珠帘。
视线撞进里面的人那双深穆的眼睛。
“……”
两厢对视,唯有沉默。
开口的是屋内之人。
“呀,这不小土和小堆么?”
陶眠单手托着脸,笑吟吟地望着两个孩子。
三土差点被气到昏厥。
“你、你……”
“别用手指人,不礼貌。”
陶眠换了个姿势,闲散地靠在玉雕的屏风上。
“你又不读书,”三土忿然,“要招什么书童?”
“谁说我不读?我有学问着呢。”
“那你为何不考取功名?考不上?”
“我不考状元,那是因为我不喜欢。”
三土几乎要翻白眼。
“小姑娘,别瞧不起人。当今圣上知道是谁不?”
“当然知道!”
三土这小丫头看上去对谁都不屑,没想到谈论起陆远笛的光辉事迹倒是如数家珍。
夸她勤政,夸她爱民,夸她身为女子却有丝毫不输男子的智慧谋略,如今朝廷内外清明太平,都是她的功劳。
陶眠在外游历十年,期间听说过不少民间赞誉新帝的话,但每次他依然能津津有味地听下去。
远笛啊,这就是你心之所愿所求吗。
他轻叹一声。
不知何时三土停下滔滔不绝的讲述,陶眠的视线转向她。
“怎么不继续?”
“银票,你是不是要哭了?”
“我招书童,不招眼神不好的。”
“噢,许是我的错觉吧,”三土打了个寒颤,“险些被恶心到……”
“……说话不中听的我也不招。”
“所以,你为何突然问起当今圣上?”
“没什么,忽而念起爱徒罢了。”
“你是说……你徒弟是……”
三土的话说到一半,陶眠就连连点头。
“……”
小姑娘沉默稍许,重新牵起弟弟的手,转身要往门外走。
“随烟,我们走。脑子不好的主子,咱也不能跟。”
陆远笛在山中住了一日,这已经是她作为天子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多的时间。
这一日平凡无奇,吃饭喂鸡游山。
陆远笛出现在道观时,两个孩子已经苏醒了。楚流雪第一个出了屋子,看见皇帝站在门口,吓得她睡意全无、脸色煞白。
“银票!快撤!皇帝亲自来抓人了!”
陶眠就在陆远笛身后探头。
“喊我作甚?”
“……”
误会解除了,两姐弟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天子相处。之前她把陶眠关起来这事闹得彼此很不愉快,楚随烟对她的意见就很大,理都不愿理睬。
陆远笛故意逗他。
“小陶,小师弟不大喜欢我呀,你是不是偷偷说了我的坏话?”
楚随烟噌地站起来为陶眠辩白。
“小陶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背后议论别人!”
“还是四堆懂我,”陶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我都是当面评价。”
楚流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真好意思说。”
“这有何难为情的?本仙人素来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与其内耗折磨自己,不如发疯消耗别人。”
“……”
相处下来,楚流雪终于肯相信陶眠那句“天子小时候比你还闹”的话。
陆远笛和陶眠不知搞些什么名堂,竟然把乌常在的屁股烧着了!
公鸡拍着翅膀满院子跑,陶眠和他二弟子就在后面追,二人一鸡都是灰头土脸的。
楚流雪小小年纪带两个大人,确实是在虐待她的身心了。
晌午饭之后,陶眠要午睡。楚随烟在院中练剑,楚流雪也该一起,但她经常消极怠工,搬把椅子在树荫下躲懒。
今天椅子变成两把,皇帝和她一起发呆。
陆远笛嘴不闲着,不停指点楚随烟,这里发力不对,那里没做到位……等等。很快楚随烟就不耐地把剑丢到一边,气鼓鼓地等着师父睡醒为他做主。
楚流雪也看出陆远笛是在瞎指点,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我弟弟对于修炼是很严肃的,他真的把陶眠当师父,立誓要把他的本事传承下去。”
“那你呢,”陆远笛望着少女,眼神中有些许探究,“小陶也收了你为徒,你就没有什么志向?”
楚流雪也很诚实。
“我和陶眠说他的徒弟命都不好。我本来就是漂泊流浪,没什么好运气,怕自己再认真一点,连活到老这个最卑微的愿望都达不成了。”
陆远笛没想到她的真实想法竟然是这样的,少女认为自己活不长的真挚态度让她忍俊不禁。
她说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和谁?”
“和我,和顾园,甚至和你弟弟,都不一样。”
陆远笛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她许久没有这么闲散地坐,甚至有些不适应。
“我们心中有所求,桃花山不留心有杂思之人。你一无所求,或许反而能长久地留在此地。”
她的目光落在陶眠身上,后者平躺着,两手搭在腹部,一把旧蒲扇盖着脸。
“陶眠带你们见过顾师兄的墓了吧。”
她轻声道。
楚流雪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如实地点头。
又犹豫着,把之前问陶眠问不出口的话,抛给了这位相处时间不长的陆师姐。
她实在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其实想不通,陶眠是长生者,他的徒弟就算活到老死,也是要走在他之前。顾师兄的死他应该是很伤心的,虽然他不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为何还要继续收徒呢?这岂不是从开始就注定悲哀的结局?”
陆远笛过了很久才回答小师妹的问题。她仰起头望望头顶发了新芽的树枝,树枝和树枝交叠,把天空分成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格子,两只飞鸟高高地翱翔,成为两个黑色的圆点,从一格穿行到另一格。
她说不然怎么办呢?有新徒弟,就会有新的故事,新的故事变成新的记忆,新的记忆会填进新的格子,和过去的格子交叉叠加,小陶的人生就变得五彩斑斓了。
只能抱着一丝丝往事,不停不停地追忆反刍的长生者,多可怜啊。
陆远笛高高举起一只手臂,掐了一截带着新芽的枝,递给楚流雪。
“你的身世并不平凡。”
陆远笛看着少女变化一丝的表情,笑了。
“别紧张,我不是要质问你。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就算陶眠想收一个普通平凡的徒弟,我想也是办不到的。顾园和我,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使命。你也一样。”
她顿了顿。
“但你胜在还有选择。”
陆远笛没有说许多话,她大抵是不愿意干涉小师妹的想法。
就像师父陶眠,她同样相信,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因缘。
她说下山或者不下山,陶眠都不会阻拦。但小师妹要明白一件事,下山的人,可就难回这山了。
陆远笛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突然,她在天亮之前出发了。
陶眠独自送别徒弟。
临行时他礼节性地提了一句,怎么不多留两天。徒弟的回答不出意外让他后背一凉,她说再流连几日,她怕忍不住放火烧了这山,逼迫陶眠跟她回王都。
看着陶眠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陆远笛反而笑了出来。
“师父,我走了。”
陆远笛说出这声道别时,师徒再度心意相通,仿佛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面。
二徒弟不会再回桃花山了。
她知道自己对陶眠逾越的感情只会与日俱增,骨子里的偏执和癫狂迟早会驱使她做出过分的事。但陶眠能如何反击呢?曾经她夜夜“暗杀”,师父也不过是挡剑拆招,不伤她分毫。桃花仙人战无不胜,天底下唯一能伤他的,只有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陶眠又不肯为她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他骗天骗地瞎话张口就来,唯独一颗真心不忍欺。
陆远笛想,这可真是无解的难题。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如是,便一别两宽吧。
他皱着眉头,四下看看,哪里都觅不见人影。
苏天和上前两步,正要看看那鸡是不是成精了。
一只桃子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这粉桃质地颇硬,红倒是红了。他被砸得龇牙咧嘴,抬头要去寻那罪魁祸首。
柔软的袖口扫过苏天和的头顶,他看见一个身着天青外衫的仙人斜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仙人姿容出尘,气质脱俗。外衫被他系了个扣子,兜住五六个桃,随性散漫。
他一手揽紧怀中的桃,另一手向苏天和伸出去。
“我的果子掉了,烦劳你递来。”
苏天和一时怔住,手中的仙桃表皮毛绒绒的。那只黄鸡在啄米,啄着啄着,就叨住他的长靴两下。
他想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仙,不在书中不在画里,就出现在面前,映在眼底。
陶眠伸了半天的手,也不见树下的年轻人给回应。
“砸傻了?”
他换了个坐姿,两条腿悬空挂着,这样方便他把手臂前伸。
陶眠在青年的眼前晃了晃手,那青年眨巴两下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恍如梦醒。
“太可怕了我方才好像死过去这地方怎么妖里妖气的……”
陶眠本来兜着他的桃,准备下树。听见青年嘟嘟囔囔地讲话,他差点笑岔了气。
“你是从魔域来的吧?这桃花山可是仙山,怎么会妖里妖气。”
苏天和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陶眠一眼看出他是魔,但面善。心想着相逢一场也是缘分,勾勾手,让他也上树。
“这不好吧……”他担心地瞅两眼树,“万一折了……”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这树的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结实着呢。上不上来?不上算了。”
如果陶眠催促他,或许苏天和还不当回事。
但陶眠说“爱上不上”,这苏天和就必须得上。
年轻人就是一身反骨。
陶眠把怀里的桃子分给他两个,自己从衣袖里摸出个水壶,冲冲土,喀嚓咬一大口。苏天和在家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这么吃过桃。起初还嫌弃。
等他咬了第一口,就不这么认为了。
桃花山出品的桃子,个大果甜,香气馥郁。尝过的都说好。
两人就坐在树上吃桃。
八月底的天气,暑热稍褪,秋意渐生。山里的气温要比外面略低,更是舒爽宜人。
苏天和是个话多的,他十几岁出来云游,魔域人间四处逛。他给陶眠讲山外的好风光,讲高峰溪谷、静水流深,也讲闹市红尘、万家灯火。
陶眠听得津津有味。
讲到后来意犹未尽,他还拍拍陶眠的肩膀,说小道士,你被师父整日关在山里有何意趣,不如跟着我出去潇洒。
陶眠点点头,正是正是,都怪师父管得严。
苏天和真把陶眠当成了年少不谙世事的土孩子,长得好看见识少,被观里的师父压榨,每日修习些枯燥乏味的功课,除此之外日子过得毫无乐趣。
他都开始怜悯对方了。
“你们道观那道长陶眠真不是人。”
“……?”
转圈啃桃子的陶眠茫然。
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骂人呢?
苏天和想起亲爹的一扫帚就生气。他说陶道长关着少谷主就罢了,连你这等心性单纯的少年人都要苛待,比妖魔还妖魔,真不是人。
重复一遍,以示强调。
陶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并没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心想魔域可真是个神奇的地儿,有沈泊舟那样的疯子,还有苏天和这样的傻子。
(作者是个笨比不会写开头,点进来的有缘人请看完三章,感恩!
(无cp,随便嗑!
桃花山下有一座桃花观,桃花观里有个桃花仙人。
桃花仙原本不叫桃花仙,他的本名叫陶眠,是人。
他是个穿越者,因为绑定了长生系统,一不留神活了一千年。
还在炼气期。
一日,桃花仙人从他的老破小道观出来,到院子里,提了袋饲料来喂鸡。
“吃吧吃吧,吃饱了拐只小母鸡回来,我就有鸡蛋吃了。”
陶眠活了一千年,至今未下山,原因无他,他不会功法。
这玩意系统还没给发。
他身上携带的系统,简称“留一手”,全称“共享修炼之师父永远留一手长生系统”,也就是说如果他想修炼,必须先有个徒弟。
然后让徒弟负责修炼功法,累死累活地卷,他负责云共享,还永远比徒弟高一手。
这系统听上去简直是懒癌福音,躺平大法。
一切都完美至极。
……
所以徒弟到底去哪里领?!
抽奖送吗?!
垃圾桶里捡吗?!
充话费吗?!
他都等了一千年了,为什么还不来!!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考虑强行把他养的三只鸡收入门下了!!
生气。
陶眠向天质问几声,无能狂怒,只有笼子里的鸡拍打两下翅膀,羽毛到处乱飞。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陶眠的影响,桃花观里的一切都自带长生buff。
比如三百年的麻雀,六百年的鸡,和一千年的飞天蟑螂。
没错,哪怕人类能活到一千岁,也要和蟑螂斗争一千年。
陶眠怀疑再修炼个两千年,他就能骑着蟑螂出门了。
最先想不开的是一只大鹅,它活了两百五十年,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每天要往锅里跳,自我了断。
陶眠一开始还弄不懂这鹅的心思,后来发现,它在这两百多年间,送走了好几百只恩爱小母鹅。
情深不寿。
陶眠怜它一片痴心,完成了它的夙愿。
在联合院子里的鸡鸭狗猫和蟑螂,搞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后,就把它炖了。
山里的老虎都馋哭了。
鹅兄,死得太香了。
陶眠还给鹅兄写了一副挽联。
鹅之大,一锅炖不下。
提笔,没想出下联,作罢。
后人自会有评论。
送别鹅兄之后,又百年,送走了狗兄。
再后来是猫兄。
第四百年,桃花观的小院子空了。陶眠不愿日日与蟑螂为伍,于是到山脚下捡了三只鸡。
这三只鸡看着像家养的,但是附近没有人家,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别人家丢的。
陶眠一麻袋装一只,绑架代替购买。
鸡有了,徒弟还是没有。
陶眠就带上麻袋,整日在山脚附近晃悠。
等待谁家丢孩子。
如此又过了六百年,就在昨日,陶眠庆祝了他一千岁的生日。
他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糕点,上面插满一千根蜡烛。
他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新的一岁对他好点。
吹蜡烛的时候,呼地一口气,差点把山点着。
一千岁的第一天会不会有什么新变化呢。
陶眠不抱希望地想,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陶眠
年龄:1000
境界:练气1000层
功法:无
徒弟:无
评价:祝你一千岁生日快乐,帅气但没用的长生者
一千岁的第一天还是有变化的,一年涨一层,他的境界终于到了练气1000层。
但是……
有什么意义?!
不会修炼,他现在喂鸡都气喘。
陶眠气恼地关掉系统面板,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再活一千年。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仿佛从云间飘来,送到陶眠的耳朵里。
?
难道有变?
陶眠狐疑地重新点开面板,发现一个弹窗跳出来,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检测到具有徒弟资质的人类,请宿主尽快前往桃花溪】
桃花溪就是桃花山下的一条小溪。
真的有变化!
陶眠简直欣喜若狂,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他从鸡笼里抱出平日最受宠的芦贵妃,一只黑底白花的公芦花鸡,兴冲冲地赶往桃花溪。
溪流潺潺,自桃花山流淌至此,清澈见底。
陶眠把嗝嗝叫的芦贵妃放到地上,两只手搭在眉骨处,迎着阳光去看。
一个给婴儿洗澡的木澡盆从半山腰飘下来。
陶眠:?
这剧情有点熟悉。
他在溪边半蹲下来,荡漾的溪水打湿了草鞋,澡盆被水波送到岸边。
盆里有个水灵灵的小婴儿,还没睁开眼睛,皱着一张丑丑的小脸,张嘴要嚎。
陶眠把它的嘴捏住。
这真是他的徒弟?
不容他怎么质疑,系统已经给出了答案。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位徒弟】
【徒弟姓名:顾园】
【身世:青渺宗前宗主顾远河独子】
【资质:上品水灵根】
【背景:青渺宗宗门内斗,现任宗主李贺山原为顾远河同门师弟。
顾远河待他如亲生弟弟,但他利欲熏心,又对顾远河之妻有非分之想,便设毒计,害死了顾远河,篡夺宗主一位,逼迫顾远河发妻与他成婚。
此时顾氏夫妇已有一子,顾夫人为了保全顾家血脉,派亲信将独子送出山,随后服毒自尽。
亲信被人追杀,不得已将顾园放入木盆,顺着溪水流下,亲信则在追兵赶来之前拔剑自刎。】
【以上为徒弟“顾园”相关信息介绍,请宿主悉心培养】
【恭喜宿主解锁新手奖励:《穿云剑法》*1,《冥川刀法》*1】
终于有功法了!
一千年啊!
可算熬出头了!
陶眠看着系统弹出来的一条条消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这个顾园,虽然现在看上去是个丑兮兮的小婴儿,没想到资质居然这么高!
而且看他的身世,又是亲爹被害死,又是亲娘服毒自杀,通篇看下来,他都想在小孩脑门上,刻一个“惨”字。
还有那个亲信,也不怎么靠谱。
把小孩顺着溪水放生了。
幸好有他这种人帅心善的仙者。
徒弟天赋高,功法也有了,云共享可以开启了。
至于小孩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陶眠暂时没考虑那么多。
顺水而行,随遇而安。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各人有各人的修行。
再说了——
“你姓顾,”陶眠两手托着孩童的胳肢窝,把他举得高高的,“按照为师前世阅读两百本网文的经验,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不过你这名儿不行。顾园……故园……总是回头看,容易被不好的记忆困住一生。”
“这样吧,师父给你起个好养活的名字。”
“顾一狗,怎么样?朗朗上口,接地气。”
“不开口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被举高的顾一狗人生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眉开眼笑的千岁小师父陶眠,他咿咿呀呀地叫了两声。
“同意了?好,一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陶眠的大弟子了。你放心,师徒一生一起走,师父有两口汤喝,肯定有你两个锅洗。”
顾一狗哼哼地笑了,傻得没边儿。
陶眠也在笑,他的生日愿望实现了,上天真的赐给他一个徒弟。
第一千岁的第一天对他还不错。
细雨如酥,一高一低两道人影并立。
听说刻的真是自己的碑,陆远笛默默把伞收回来半边,陶眠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
陶眠:……
“别这么小气。你也可以刻我的,礼尚往来。”
他倒是很大度。
陆远笛明显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她的头向左一偏,顾园的墓碑进入她的视野。
“今天是顾师兄的祭日。”
“……嗯。”
陆远笛未曾见过活的顾师兄。关于顾园的一切,陶眠讲述的有七分,她私下探查的有三分。
顾园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天资足以支撑野心,狠绝和冷血是助他披荆斩棘的双刃。他同样背负着凄惨的身世,同样毅然地选择复仇。在陆远笛眼中,他和自己完全是同类人。对于顾园采取的每一个看似毒辣的举措,陆远笛远比陶眠更能理解。他们天然地以最恶的方向揣测他人,留下后患等于背叛自己。
陆远笛甚至知晓当年霍家之事。顾园将霍氏灭门,师父陶眠因为此事而震怒,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险些一刀两断。顾园主动低头,连年请求陶眠的原谅。但陆远笛知道他肯定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换作她,也会是相同的做法。
她将做得更隐蔽,最起码不让陶眠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当年的陶眠还会生气,他现在对任何事皆云淡风轻了。
“我记得我幼年时,每年今日,你都会独自上山,还不让我跟来。”
陆远笛下意识地把伞又遮在陶眠的头顶,看他用麻布擦拭着碑上的泥点。
“你不是嫌烦么?第一次带你来这里,你就嚷嚷着再也不来了。”
“哪有人把几岁的孩子按在坟头连讲好几个时辰的故事,”陆远笛回忆起来就有些无奈,“不听完还不让走。”
“咳,师父这不是才华横溢么,憋在心里堵得慌。”
“后来你不让我跟,我反而偷偷跟去两次。”
“……我就说你这孩子从小一身反骨。”
“我看见你在师兄的墓前酩酊大醉。”
陆远笛彼时年纪小,每天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早起。好在师父不催促,因为陶眠比她更能赖床。
但她知道一年中唯有一个日子陶眠不会睡回笼觉,那就是大师兄的祭日。
某日她下定决心尾随陶眠,在顾园的祭日当天上山,听听师父要和大师兄说什么心里话。她怕自己睡过了头,半夜三更惊醒之后不敢再睡,撑着眼皮,直到隔壁屋传来起床穿靴的动静。
她隔着一层窗户纸,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推门而去,也利索地从床上爬下来,像只偷油的小老鼠,小心翼翼地跟在陶眠身后。
她知道顾园的墓地具体方位,提前踩好点,在一片矮矮的灌木丛中趴下。
陶眠距离她有点远,好在山中静谧,听清对方说什么不成问题。
那时的师父远远没有现在这般沉着熟练,拔草漏掉几根,清洗墓碑的水也不够,祭品一个不见,酒倒是提上来不少。
他不是做不好,他只是没心情。
囫囵地完成前面的步骤,终于来到举杯对酌的环节。陶眠倒酒的动作比起之前的简直过于纯熟,徒弟一杯自己一杯。
他说一狗我先干为敬。
仰头饮下。
这杯敬你。
低首倾洒。
他一杯,顾园一杯。顾园一杯,他一杯。坟前的土地冒着酒气,陶眠也醉了。
“你一醉,就抱着墓碑流泪。”
排除偷懒耍滑引起弟子同情等情况,陶眠是个不会掉泪的铁人,陆远笛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师父也有如此痛入骨髓的时刻。
他一言不发,满腔的话语哽在心头,衬得眼前的场景愈发悲戚。
幼小的陆远笛掰着手指头算,顾园三十二岁殁,大约四十年后陶眠收养了她,随后又过了三四年的光景。
数十年,陶眠仍然走不出顾园的死。
陆远笛想,或许这正是长生的代价。几十年对于凡人而言将近一生,对于长生者却是白驹过隙。凡人不过数度春秋就能跨越的伤痛,长生者却要为此耗费数十载方能消弭。
“我在来的路上还在想,如今的小陶站在顾园墓前会如何。看来那痛苦于你已经淡化了。”
雨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梭梭的响声。
陶眠在伞下回望不远处唯一的一块墓碑,它洁净安怡,如同一位素衣的少年静坐。
“不该说是淡化了。”
仙人轻轻摇头。
他说回忆是一种很怪的东西。顾园亡故的第一年,他想起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每每痛不欲生。顾园亡故的第五年,师徒之间的那场争吵时常萦绕在他的心间,如果当时这样说,或者那样讲就好了。顾园亡故的第十年,他会忆起下山不久的徒弟,孤立无援的少年那时是否吃了很多苦。若是自己不那么固执,若是能再陪他多走一段路……
随之又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后来那些混杂着懊悔和遗憾的记忆渐渐让步,陶眠想起了顾园一生的前十六年。他记得少年舞剑的身姿,从薄露沾衣的清晨到飞鸟归林的黄昏。他记得那条落满山花的小径,跟在他身后用衣服兜了满满一抱花的男孩,摇摇晃晃地走。他记得他们师徒之间每一次斗嘴,倔强的一狗说不过他,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托着脸生闷气。他记得刚刚学会说话的幼童,不会叫爹娘,第一个说出口的字是“陶”,因为村里的人都是陶师父、陶道长、陶仙人地唤他,耳濡目染,顾园也学会了。
最后的最后,他回忆起那个晴朗的午后,他抱着芦贵妃急匆匆赶往溪边,一只木盆顺着溪流飘荡着,来到他面前。
他抱着那懵懂的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说我的徒弟将来必有出息。
“岁月啊,去芜存菁。到后来,怎么就全留下好的故事呢。”
陶眠抬起手掌,缓而轻地抚了抚顾园的墓碑。
陆远笛望着师父的侧脸,不知是否因为细雨濡湿了衣衫,在她眼中,陶眠的轮廓都柔和了。
她想顾园何其幸也,即使世人遗忘了名震一时的青渺宗,他却在这个人的心里占有方寸之地,与岁月等长。
“小陶,”她问,“你将来,也会这样思念我么?”
思念一个贪婪的恶人,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陶眠看了她一眼,说——
“我希望那天越晚到来越好。”
罄无不宜,受天百禄。我希望你能走过喜乐清宁的一生。
陆远笛握伞的手骤然收紧,她的眼底泛红,起了涟漪,又被她深深掩下。柳叶似的黛眉紧皱又放松,她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正因为你是千般好,我才无处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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