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下。
仿佛这样便能为爹爹报仇。
他没有死在沙场上，他是在将军府中，被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最忠诚的君王合谋害死的。
仿佛这样就能为自己报仇。
八年如一日地困在后宅中，侍奉着处处挑剔的婆母，沾染上自己都瞧不起的庸俗。
周珩没有反抗。
他的眼睛倒映着滔天的火光，好像在闪闪发亮。
血不断从他胸口涌出来，他浑然不在意一般，轻轻举起手来，落在我的脸上。
“许乘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种颤抖逐渐剧烈。
我方才反应过来，因为高温炙烤，我脸上的伪装已经荡然无存。
“你还活着啊，真好。”
一滴泪从他眼角流出来。
方予淮将皇帝身上绣着龙的锦被沾湿，裹在我身上。
我们都知道，周珩活不成了。
要跨出殿门时，房梁忽然砸下来，正正落在周珩身上。
“许乘月！”
他唤了我一声，最后一声，然后再也没有了声息。
被他欺骗了这么多年，终于轮到我抛弃他一次。
7
皇帝几十年更迭一次，江山却始终是那个江山，百姓也永远是哪些百姓。
短暂动乱过后，皇城中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秩序中。
只有将军府一处除外。
周珩的罪名是犯上作乱，谋害忠臣，不仅他一个人身死，连带着将军府都一齐被查抄，他的母亲、姜橙和孩子都被远远流放出去。
他们走的那一日，我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一如从前，周珩每次战胜归来，我都站在城墙上等他。
两边道旁的百姓都朝他们砸着烂菜叶，婆母穿回从前的破布衣裳，戴着枷锁跪在囚车上，神智已经有些不正常。
“我的儿子，等我的儿子回来，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怨毒的目光停留在姜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