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音的场面话》

第一章

一身藕色衣裙，头绾圆髻，以银簪固定，看上去温婉素净。

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我与她互相对视，然后默不作声移开目光。

彼此并没有多少恨意，却也不能完全心无芥蒂。

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兰生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我知道他这是尴尬了，不愿见我。

兰生他总是如此。

借酒发狂，事后又后悔愧疚。

反反复复，我已厌倦。

“不是老奴无礼，小姐此刻应该在学堂读书才是。”

那陈妈妈拢着袖子，硬邦邦说道，“老夫人听说有些姑子会拐人，而小姐又频去庵堂，特遣了老奴寻觅小姐，还请小姐回去。”

说着她又盯着我手里的包袱，阴阳怪气地说，“小姐不知，老夫人最恨六根未净的出家人，到了年关，打秋风的能踏破门槛。”

这是老夫人的人，云生咬牙不语。

众人都望着我，我便不能不发话了。

“施主莫要误会，小尼曾是顾郎君元妻。”

兰生飞快看了我一眼，眼神诧异，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我说，“小尼虽已入空门，但亲缘却不曾断。

顾小姐怜小尼体弱，特送来避寒衣物，小尼甚是感激。”

宛音这时候开了口，“陈妈，你冒犯了。

姐姐照拂小姑多年，如今出家清苦，莫说送衣物，便是送体己，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去理会宛音的场面话。

我只盯着兰生。

他才是令我痛苦的存在。

我上前一步，对他一礼，“顾郎君，小尼走得匆忙，还有些琐碎东西没来得及处理，都是从前的定情之物，不知可否当众清点交还郎君，以示小尼并无私心，也好与施主做个了结。”

兰生最要颜面，即使心中不快，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断然拒绝。

而宛音目光一凝，显然是在意了。

他又怎能让美人失望？

兰生看我许久，最终说道，“也好。”

我微微一笑，抱出一个不大的箱子。

“夫人请看，待小尼将这些东西交还，也就真正六根清净了。”

里面都是我和兰生的过往岁月。

我曾有多么欢喜地抚摸憧憬，如今便有多想将它们抛掷深海。

我取出一对翠镯，水头极好，青碧透亮，这是兰生与我的定情物。

如今双环仍在，情意却不再。

一对南珠银耳坠，兰生托人带回打造。

一枚银质雕花月牙梳，逛庙会时所购。

一枚...